景弈其實同這幾間青瓦房的主人無甚關係,他隻是借一個杜撰出的身份留在杏花裡,以欺瞞天命,謀求一場機緣。
這場機緣大到景弈願意放棄上虞國都的繁華,蟄伏這荒僻鄉野數年。最瘋狂的賭徒也莫過於此,他押上的是自己不可重來的年少歲月。
或許在這一點上,他的確有些肖似他的父親。
蟄伏七年,如今終於到了他執刀之時。
“請武寧君放心,我必竭儘所能,為上虞謀得大夏龍雀!”景弈抬手向聞人昭拜下,震聲開口,話中是掩飾不住的野心。
隻要能令大夏龍雀奉之為主,他往後道途便是一片坦蕩。
哪怕是身為武道宗師的聞人昭,也不過勉強能與天命修士比肩,而他若收服大夏龍雀,未來成就,必定遠在天命境之上。
對於他這句話,聞人昭未置可否。
以景弈如今實力,能做得了什麼?決定一切的,是君王的意誌。
隨國消息倒是靈通,不過大夏龍雀既然在上虞境內,便隻能為上虞所有,輪不到他們覬覦。
“七日後,不思歸秘境開啟。”
留下這句話,聞人昭的身形自院中消失,眨眼間便出現在門外,並不打算告知景弈自己接下來的去向。
直到他離開,景弈心中仍舊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蟬衣仰頭看著他,滿臉信賴:“兄長,你一定能得償所願的。”
景弈也是這般認為,國師既然選中了他,說明大夏龍雀最終一定會為他所有——那位國師從來是以算無遺策而著稱。
他眼中湧動著勃勃野心,麵上流露出勢在必得的笑意。
蟬衣也笑著,她真心希望他能得償所願。
因為隻有他得償所願,她才能得償所願啊。
門外,原本已經轉身的聞人昭驟然停下腳步,樹蔭下,抬頭望向陳家院落中。
他好像察覺了什麼。
風吹過樹梢,枝葉窸窣作響,一切與常無異,小院中,姬瑤於廊下緩緩睜開雙目,眼中幽沉如深淵。
一牆之隔外,許久,未有所獲的聞人昭收回目光,抬步向前。
他終究還是沒能捕捉到那絲異常。
姬瑤指尖亮起一點靈光,成為陳稚讓她暫時瞞過了天道耳目,偷來一線生機。但隻是如此,又怎麼夠?
這天下之間,若無護持自身的實力,便隻能成為他人魚肉。
黃庭紫府俱碎,仙骨寸寸斷裂,姬瑤的仙途已然斷絕,體內仙力一旦動用不可再複,如同無源之水。
好在她如今也不想做什麼仙神,她生來是魔族,何必要做仙神。
與神族不同,魔族不修術法,隻納煞氣入體增強血脈本源之力。
姬瑤如今需以煞氣打破血脈中本源鎖鏈,才能覺醒本命天賦。
不思歸中正有一把為煞氣纏繞的凶刃。
體內殘存的力量遊走全身,封住數處穴竅,要令天道從她身上移開注意,尚需些時間。
姬瑤再次闔上眼,這一次,她真正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