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瑤看著他,麵上神情未曾有絲毫改變。
“求你救救他……”
“她真的能救杏林?!”有聲音自後方傳來。
陳雲起轉頭,看見了氣喘籲籲趕來的吳郎中。
這些年他常在山中采藥,對這裡也算熟悉,雖然跟不上姬瑤,但沿著陳雲起走過的痕跡,還是艱難尋了過來。
不等陳雲起回答,他看向姬瑤,毅然在她麵前跪了下去,重重叩首:“求貴人救救我徒兒——”
“哪怕用我的命,來換他的命,我也甘願—!”
“你要用你的命,換他的命?”姬瑤徐徐開口,語氣有些滯澀。
她這話的意思是……吳郎中心中生出幾分懼意,卻還是堅定道:“是。”
他不是不怕死,但他都活了四十多年了,也算夠本,而杏林才十六歲。若能用他的命換杏林活過來,不虧。
聽著他的話,姬瑤想,人真是有趣,竟然願意為了旁人,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不過——
“凡人性命,於我無用。”
姬瑤轉過身,紙傘也隨之轉動。
在她身後,一向木訥的陳雲起在此刻敏銳地覺察出她話中另一重意思:“你可以救杏林!”
姬瑤沒有否認,紙傘下,她雙眸幽深,反問道:“我為何要救他?”
她為什麼要救一個與自己並無乾係的凡人?
姬瑤如今殘存的仙力有限,用了便無法恢複,如何要浪費在一個凡人身上。
聽到這話,吳郎中頹然低頭,沒錯,這突然出現在杏花裡的少女,有什麼理由非救杏林不可?
自己當時見她重傷,不也沒想過要試試救她。
陳雲起咬緊了牙關,山風刮過,四周寂然無聲。
眼見姬瑤將要離開,他精神緊繃,最後終於福至心靈地開口:“你不是要做陳稚麼?”
“如果是陳稚,一定會救吳杏林!”
生來體弱的陳稚,幼時是在陳雲起和吳杏林背上長大的,對她來說,吳杏林也是她的兄長。
姬瑤回頭,目光落在了陳雲起身上。
陳雲起知道,自己賭對了。
他不知道姬瑤為什麼要做陳稚,但現在,這或許是他唯一的籌碼,也是吳杏林最後一線生機。
他對上姬瑤的視線,一字一句道:“隻要你救了杏林,往後我會告訴所有人,你就是我妹妹陳稚。”
在陳雲起話音落下之時,姬瑤能感受到,天道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桎梏又鬆了一分。
承認她是陳稚的人越多,天道對這重身份的認可也就越大。
她的嘴角極輕微地揚起一抹弧度:“好。”
陳雲起握緊的手終於鬆了開,鮮血混著汗水落下,他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笑了起來。
一旁,在得到姬瑤這個字後,吳郎中也隨之現出狂喜之色。
太好了,杏林有救了,杏林有救了!
姬瑤目光投去,梁叟屍首上的納戒便遠遠飛了過來。隻需她心念一動,梁叟烙印在其中的神識便被徹底抹去,下一刻,那枚赤金的杏果自納戒中飛出,浮在了空中。
受傷遁入山林的梁叟,尚且還來不及將這枚杏果吃下,到頭來,這枚杏果竟然又將回到吳杏林手中。
在仙力作用下,杏果中絲絲縷縷的先天道韻彙聚至一處,逐漸凝實,不過這樣的景象,陳雲起和吳郎中當然是看不見的。
杏果將要從空中墜落,吳郎中麵露驚色,忙不迭地伸手接住,隻怕摔在地上傷了。
這可關係到杏林的性命,吳郎中將杏果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又看向姬瑤,想得她示下。
“吃了便是。”
吳郎中心中大定,他淌著淚,鄭重向姬瑤拜了三拜,口中喃喃道:“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杏林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