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寒衣敏銳地從她話中聽出了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意,他心中清楚,姬瑤的話並不作偽。
“但自建木倒塌之後,神族便已絕跡世間。”
她為何會與神族有仇?謝寒衣遲疑一瞬,忽然想到了什麼。
眼前少女,當真是她看起來這般年紀嗎?
“你的問題太多了。”姬瑤不準備為他解惑,冷聲開口。
對這個答案,謝寒衣也不覺得太意外,姬瑤沒理由對他知無不言,不久前,她還打算要他的命。
謝寒衣再次意識到,自己的危機好像還沒有解除。
不再理會謝寒衣,姬瑤抬步,身形出現在建木樹根前,她將手放在樹上,靈力傾瀉而出。
下一刻,她被樹根內的力量震得倒退兩步,咳出一口鮮血。
這千年來,這截建木樹根吸收了大量清氣與濁氣,兩種力量在內部形成奇異平衡,想將其取走,便必須先打破這道屏障。
以姬瑤如今情形,傾儘所有力量當然可以破開屏障,但如此一來,她必定陷入虛弱之中,那這個人族……
她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謝寒衣身上。
果然還是要將他先殺了。
謝寒衣心中生出濃重不妙,他看了一眼建木樹根,腦中飛速運轉,口中道:“我雖隻是五境,但姑娘要殺我,大約還是費些功夫的。”
身為蓬萊千年來天資最出眾的弟子,謝寒衣身上當然不缺護身寶物,這些或許不能讓他最終在姬瑤手上留得性命,但足夠給她帶來些麻煩。
“倘若我能助姑娘取得這截建木,不知姑娘能否留我性命?”
建木之中清氣與濁氣達成奇妙平衡,若要強行打散,必定要耗費大量靈力,但他恰好有個更好的主意。
姬瑤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你在和我談條件?”
謝寒衣歎了一聲:“我實在不想英年早逝。”
無論如何,他還是要為自己的小命爭取一二才是。
“從此處離開後,與姑娘有關種種,我必定守口如瓶。”他又道。
“若我說不呢?”姬瑤的身體浮在水麵,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被困在光牢中的謝寒衣平靜躺下,神情安詳:“那姑娘請吧。”
從方才的交手,他已經清楚意識到自己和姬瑤之間的實力差距。至少現在,不過五境的謝寒衣,在姬瑤麵前,連逃脫的可能都沒有。
姬瑤垂眸看著他,像在權衡。
許久,她拂手揮去光牢,謝寒衣的身體浮空而起,落在了她麵前。
長發蜿蜒至腰際,姬瑤著一襲素裙,身上不見任何贅飾,那張臉精致而漠然,像是被匠人精心雕琢出的傀儡,而非真人。
但偏偏謝寒衣在她身上感知到了屬於人族的氣息。
她到底是誰?
燦金色的繁複紋路在姬瑤掌心亮起,此為天道誓言。見此,謝寒衣也沒有多說,抬手在自己掌心繪下相似紋路。
兩手相擊,掌心燦金靈光交彙,在體內留下微小印記。
在天道誓言成立之時,謝寒衣這幾日有關於姬瑤的所有記憶都無法為他人探知,更不能訴諸於口。同樣,姬瑤也向天道允諾,留謝寒衣一條性命。
感知到體內印記生成,謝寒衣不由鬆了口氣,這意味著他的性命至少暫時保住了。
姬瑤無意浪費時間,她看向謝寒衣,徑直問道:“如何取建木。”
如果他方才所言有假,即便是受天道誓言反噬,姬瑤也會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好在謝寒衣的話並不假。
“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注一)。”他徐徐道,“清濁雖是對立,卻也可相互推移。”
謝寒衣自納戒中取出一卷書簡,隨著他手中靈力運轉,浮在半空的書簡緩緩展開,幾行文字緩緩亮起。
道書卷三,曰太極。
與謝寒衣作為本命法器的那卷道書不同,這卷書簡不過抄錄而成,本身並不具有力量,但已經足以令姬瑤了解這一術法。
這便是人族後來推衍出的功法?姬瑤看著空中現出的文字,清濁二氣彙聚於掌心,黑白之色在旋轉中逐漸形成一幅太極魚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