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了這麼多天,萬永淳和蔣鈺就拿這玩意兒糊弄我?”周嘉榮捏著刑部和大理寺派人送來的結案陳詞抄送,勃然大怒,青筋暴突。
偏殿內伺候的下人皆像鵪鶉一樣縮著頭,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自打墜馬後,三皇子殿下脾氣就不大好,雖沒有胡亂懲罰遷怒過他們這些伺候的人,可主子心情不好,下麵的人神經自然也要繃著。
一把將手裡的結案陳詞撕了粉碎,周嘉榮陰沉沉地問道:“柴順,他們就這麼打算向我父皇交代嗎?”
柴順連忙站出來道:“回殿下,奴才剛派人打聽過了。萬大人和蔣大人已經準備去向陛下彙報這個案子。”
猶豫了一下,他勸道:“殿下,刑部和大理寺這麼多人查了這些天,都還是這個結果,您……您要不算了吧。”
周嘉榮側眸盯著他:“你的意思是讓我彆追究了?”
柴順有種被狼盯上的感覺,但他還是硬著頭皮道:“殿下,萬大人和蔣大人一直深得陛下信任,現如今一切證據都指向了越影,鬨出去咱也不占理,還會得罪兩位大人,殿下這又是何必呢?”
周嘉榮眯眼看了他幾息,忽地笑了:“在我周嘉榮這裡就沒有算了一說。劉青,備馬,去正陽殿!”
正陽殿是興德帝在行宮召集群臣議事、處理朝事批改奏折的地方。雖是出來秋獮放鬆,可朝廷中有些緊急的或需要皇帝決斷的事情,還是會快馬加鞭送過來。
***
送到興德帝案頭上的資料自是比周嘉榮手裡的詳細得多,除了十幾頁的結案陳詞,還有厚厚一摞案件卷宗。
興德帝看了一眼快半尺高的卷宗,用食指翻了翻,完全沒詳細閱讀的興致,微抬下巴道:“直接說結果吧!”
萬永淳連忙躬身道:“回陛下,此次臣等共審問太仆寺相關人員共計六十四人,涉案人員的隨身物品、住所,平日往來的親朋好友都查了一遍,包括……皆未發現任何嫌疑。此外,蔣大人還調查了三皇子殿下的隨從近侍十六人,都沒有任何反常。故而臣等認為,三皇子此次墜馬實屬意外,可能是馬得了某種未知的疾病,在急速奔跑中犯了病發狂。這樣的案例,前朝也有過,臣將資料一並整理在了卷宗中,請陛下過目!”
興德帝知道萬永淳和蔣鈺關係不好,食指點了點桌子,看向一旁沉默的蔣鈺:“蔣愛卿怎麼說?”
蔣鈺遲疑片刻,站出來行禮道:“陛下,情況確實如萬大人所言。”
“這麼說,三哥的罪白受了!”六皇子周瑞安嘀咕了一句。
他自以為很小聲,可殿內正安靜,臨近幾個人都聽到了。
四皇子周洪宇用一言難儘的目光看著他,老六年紀小就是不靠譜,什麼場合該說什麼都不知道,這不得罪人嗎?瞧,萬永淳那隻老狐狸臉上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
關鍵時刻,二皇子站出來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六弟也是關心三弟。父皇日理萬機,不若讓兒臣代父皇看完卷宗,再做定奪?”
興德帝擺了擺手:“刑部和大理寺查了這麼久,既然都沒查出什麼異常,再查下去也查不出什麼結果了,此事就到此為止吧。不過太仆寺相關人員按失職處理,太仆寺卿龐遂有失察之責,罰俸一年!”
龐遂連忙跪下謝恩。
此案便到此為止了。
案子已了,眾人頓時輕鬆起來。周洪宇的心思又活絡起來,涎著臉問:“父皇,那天的比試還作數嗎?”
三皇子墜馬,二皇子為救他耽誤了時間,第一個到達玉泉行宮的就是四皇子。他現在提起,分明是想興德帝兌現當初的承諾。
興德帝指著他的鼻子就罵:“好你個老四,學藝不精,還想占這個便宜!那天的成績即便作數也該是一直跑在前麵,為了救老三受傷的老二拔得頭籌,何時輪到你這比蝸牛還慢的小子了?”
碰了一鼻子灰,周洪宇也是個能屈能伸的,馬上嬉皮笑臉地說:“父皇說得有理,二哥騎術本來就比兒臣好,若不是為了救三哥,肯定第一個到行宮。二哥拔得頭籌,實至名歸,兒臣沒意見。”
興德帝臉色稍霽:“算你有幾分自知之明。這次比試老二奪魁!”
周洪宇和周瑞安連忙樂嗬嗬地給周建業道喜:“恭喜二哥!”
平白得了個第一名,周建業連忙推辭:“四弟承讓,論起騎術,咱們兄弟幾個都不是大哥和三弟的對手,若非三弟的馬出了意外,這場比試當是三弟得第一。父皇,依兒臣之見,這次比試作罷,至於彩頭,不若置換成銀錢,捐贈給養濟院,幫助孤寡病殘和乞丐過冬!父皇意下如何?”
興德帝明顯很感興趣,問殿內的幾個臣子:“你們怎麼看?”
這是做好事,誰會不同意?大臣們送出去的東西,本來也沒想拿回來,如今還能博個好名聲,已經超出他們的預期了。
群臣皆呼:“陛下聖明,二皇子殿下仁慈!”
興德帝讚許地看著周建業:“那此事便交給你了。”
周建業立馬表示:“兒臣遵旨!”
話音剛落,一隻黑色的繡龍紋皮靴出現在他的視線中,緊接著便聽到了三皇子的聲音。
“兒臣見過父皇!”
興德帝慈愛地看著周嘉榮:“平身,你怎麼來了,傷還沒好,就好生養著。”
周嘉榮恭敬地說:“謝父皇關心,兒臣已無大礙!”
興德帝很高興:“那也該多注意,太醫讓你這段時間不要騎馬,多靜養。你來得正好,剛才在說你們上次比試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