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蓄意求死,隻為以命引今上對他的慘境動容,順帶牽製住其他皇子們,讓那些人至少短時間內無法,也不敢對他下手。
而這連環計最妙的一處,謝玉弓也已經查清,工部尚書之女白玨確實和太子有私情。
雖不是私相授受,卻也是情竇初開正值火熱。
他的那個九皇子妃,以一個庶女的蒲柳之身嫁與他成為了九皇子妃,若按照她的籌謀當真死去……
對他的計劃來說,無異於猛虎添翅。
她“戕害皇子自食惡果”,工部尚書一家必被夷三族。
他的好三皇兄太子殿下,向來道貌岸然自詡君子,絕無可能對他的女人視而不見。
而太子一旦出手搭救,還是救曾和他有婚約的白玨,就像那個女人說的,太子就再也洗不清夥同其他皇子戕害他的事實。
而且還是不入流的“為了爭奪女人殘害兄弟”這種事,這可是皇帝最無法容忍的事情。
當年謝玉弓的母妃,就是冤死於和被皇帝流放邊陲的東良老王爺有私情。
這當真是一石多鳥的絕妙之計。
而且謝玉弓昨夜讓人去找了那個女人所說的,她和其他皇子來往的證據。
確實就在她的枕邊床櫃裡麵放著,一旦她死,皇帝派人來很快就能找到。
謝玉弓坐在那裡擰眉,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她到底是為何這樣。
除了那個謝玉弓隻要想一想就覺得渾身汗毛豎立的理由,他實在是想不出彆的。
謝玉弓甚至派人核實了,她也確實在三年前定親了工部尚書原配的母族侄子,鬨著退婚過一次。
可三年前的合歡宴上,他是十六歲沒錯……可因為常年遭受苛待,又刻意藏拙身形瘦小,和十二三歲幾乎無異。
否則也不至於被他的十二皇弟,隨便讓兩個太監按住當狗騎。
她若說的是真的,當年合歡宴一麵,為他退婚。
她……那時已經二十一歲,二十一歲還未出嫁的女子,不是鳳毛麟角能形容的。正經人家的女子和離三次也不一定有這個歲數。
她都那個歲數了,好容易議了門不錯的親事,看了那時的他一眼,便執意退婚……莫不是有什麼不為人道的癖好嗎?
謝玉弓死死擰著眉。
而謝玉弓正在這裡天人交戰,抵死糾結的時候,突然有死士落地道:“主人,主院的嬤嬤帶人帶東西過來了。”
“什麼?”謝玉弓抬頭,死士飛上房梁。
屋門被打開,謝玉弓已經躺回了床上裝睡。
婁代領命而來,一進門便指使著婢女們說:“快快伺候九殿下洗漱穿衣,一會兒來不及了。”
婢女們魚貫而入,走到謝玉弓身邊直接掀了被子。
謝玉弓被迫開始裝瘋賣傻吱哇亂叫,但是很快被幾個灌藥灌順手的婢女給按住了。
桃花手裡捧著一身蟒袍進來,看到了婁代後,湊近道:“婁嬤嬤,可知大小姐這兩日是怎麼了?為何……為何今日歸寧,竟要帶著九皇子?”
婁代看了桃花一眼,桃花還是麵帶委屈。
大小姐還是沒有理會她。這是從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婁代搖頭,板著臉道:“我們是小姐的下人,下人隻做下人該做的事情,不要總是越矩。”
“大小姐不會喜歡。”
桃花狠狠咬了下嘴唇,眼裡又泛起了淚光。
不再詢問什麼,垂下眼抱著蟒袍去給九皇子穿衣。
而謝玉弓敏銳地聽到了那個女人與下人之間的對話,震驚得都忘了掙紮。
她歸寧,要帶他?
確實要帶的。
白榆今早天蒙蒙亮被叫起來,得知今日是“歸寧”死期,就瞬間決定,帶著謝玉弓一起回去。
她無法保證謝玉弓是不是還是要讓她慘死於鬨市,但是今日一整天,她都會緊緊地黏在謝玉弓的身邊。
要死一起死吧。
白榆收拾好,等著人把謝玉弓也收拾好來通知她了,她才被婢女扶著朝門口走。
謝玉弓被洗刷好換上了皇子蟒袍,甚至還戴了半麵麵具,已經被白榆的侍女們塞進了車裡。
因為“裝瘋賣傻”謝玉弓自然是任人擺布。
白榆上車之前,婁代過來扶她,小聲道:“大小姐,今日是老爺生辰,庫房裡麵挑揀出了幾樣上好的東西,大小姐可要過目一番?”
“其中有一塊秋水墨,老爺得了一定歡喜得不得了。”
秋水墨千金難求,這些都是皇帝賞給謝玉弓的,被原身霸占,謝玉弓連毛都沒摸到。
白榆還真想起一點秋水墨的劇情,聞言嗤笑一聲說:“把庫房裡麵拿的東西都送回去。”
“讓人去市集上買糕點,城西的那個老頭子賣的梨花糕。記住,要最便宜的。”
婁代表情震驚,嘴唇開合了片刻,似乎是想要出聲勸阻。
但是對上了白榆不容置喙的視線,和微微偏頭看過來的寡淡神情,婁代就把話都咽回去了。
領命道:“是,這就讓人去買。”
白榆這才上車。
謝玉弓隔著車子,也能聽出他這個九皇子妃的輕蔑強橫。
但是等到白榆一上車,看到他的那瞬間,那聽了言語都能聯想到的淡漠,變為了怯懦羞赧。
眼神閃爍身姿局促。
竟是看了他一眼後,就在門口頓住了。
保持著彎腰的姿勢,看他看得癡了。
被白榆的婢女捆在座位上的謝玉弓:“……”
謝玉弓想到她說的那些話,想到她昨晚上跑來……簡直頭皮發麻。
生平第一次,無論麵對何種致命場麵,都沒退縮過的謝玉弓。
竟然有種想逃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