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這麼說,隻要白秋平再控製不住脾氣抽白榆一巴掌,那他下一刻就能看到自己的頭落在自己的腳邊。
而屋子裡還在僵持的兩個人是不知道的。
白榆的不肯讓步,讓白秋平再不敢對她輕視。
兩個人又是僵持許久,白榆覺得按照心裡的焦灼程度,白秋平估計要炸了。
這才又把話拉回來,孝順無比地說:“父親你先坐下,可彆氣壞了身子。”
“女兒也不是什麼喪心病狂之輩,我提出的條件,其實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隻要父親耐心聽我言明,就知道這是穩穩的多贏……”
白秋平被白榆扶著去坐下,氣過頭後除了扶著自己的脖子和倒氣兒,已經成了一個煮熟的麵土豆,沒有任何的攻擊力了。
但他還瞪著白榆,白榆扶著他坐下,笑了一下說:“父親眼睛大,白玨的眼睛隨你啊。不愧是父親的嫡親骨肉,就是好看。”
白秋平不吃這一套。
白榆嘖了一聲說:“父親且想,如今朝中皇子分為幾派,幾家貴妃盤踞多年,牽連氏族六部官員,都掐得跟烏眼雞一樣,又對彼此防備深重。對立之勢已然僵持良久,就連太子也是對這一潭死水束手無策。”
“這時候父親作為太子麾下的一員猛將,不如直接向太子獻計。”
白秋平有些被白榆的話震懾住了,眼睛瞪得更大,畢竟在他的眼中,女子就是頭發長見識短,除了傳宗接代和床榻解悶兒,就沒其他的作用了。
而白榆說:“父親想啊,萬壽節馬上到了,九殿下母妃的冤屈已經洗清,若非太子當日揭穿九殿下草菅人命,現在九殿下是否已然成為皇子之中僅次於太子的存在?”
白秋平嘴唇動了動,沒說話,看著白榆神色不明。
白榆也不在意他震驚還是怎樣,又說:“當初太子之所以對九殿下忌諱,主要是因為九殿下的舅舅段洪亮在邊關執掌數萬兵馬。”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九殿下容顏毀去心智全失,陛下如今對九殿下愧疚深重,即便是無人提起封王之事,陛下難道會真的任由九殿下這般遭人欺辱?”
“你懂什麼!”白秋平忍不住反駁。
白榆卻道:“我雖然讀書不如父親多,但是我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
“父親真以為工部尚書府投奔太子就萬事大吉了?現如今工部尚書府說不定已經成了陛下的眼中釘肉中刺。”
“你說什麼?你……”
“父親,陛下的兒子,他要殺要打,還是要毀掉,那是他自己掌控生殺。”
“尚書府落井下石,趁著九殿下被貶斥幽禁就偷梁換柱暗裡悔婚,還妄圖戕害九皇子,若非當日無人上花轎,今日尚書府內外早就死得一個不剩!”
“父親覺得陛下能容忍太子殿下和兄弟相爭,真的能容忍臣子藐視皇權,殘害他的孩子?”
“兄弟相爭是手足相殘,臣子是什麼?是狗,咬主子的狗要怎麼處置?父親,你想想清楚,自詡純臣的你,現如今在陛下眼裡,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白秋平神色愕然,一拍桌子站起來,想要爭辯,陛下明察秋毫,他做的事情,未必沒有皇帝的默許,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這個區區庶女又懂什麼!
但是很快白秋平心中也有一個可怕的想法在萌生。
那是他從未想過的,他按照陛下的意思,站在了太子那一邊,還因此打壓了九皇子。
可即便是陛下蓄意打壓九皇子,是忌憚九皇子聯合邊關大軍,那……待到太子徹底坐穩了儲君之位,陛下真的不會介意他的臣子對他的皇子毫不留情地落井下石嗎?
白秋平跌坐回去。
萬丈深淵尤可測,君心似虎不可摸。
白榆看著白秋平說:“父親該知道,陛下是君,普通人的愧疚尚且能讓人悔不當初,君王的愧疚,隻能用鮮血來平息。”
“到時候,太子殿下是儲君不可怪罪,父親猜猜誰是平息怒火,彌合皇家父子親情的犧牲品。”
“你和我。”白榆笑著說。
白秋平看著白榆,神色變幻難測。
白榆繼續說:“所以父親這時候向太子獻計,就說為九殿下請封,還要請個好封地,才是最佳的上策。”
“太子如何會同意?這不是找死?”白秋平皺著眉,但總算是對白榆不再頤指氣使地試圖壓製,而是正常搭話。
白榆說:“他若連這個都想不通,還做個什麼太子?種地去算了。”
“你休要胡言亂語!”白秋平惱喝。
白榆說:“父親,九殿下如今已經這樣,根本沒有爭奪皇位的可能了,太子再揪著不放,隻會讓皇帝覺得他心狠手辣難當大任。”
“而且九皇子隻是被斥責出宮晾著,並沒有被下獄,說明九皇子在陛下心中還是有分量的。哪怕顧忌皇家顏麵,也很快會賜他封號。”
“若是太子這時候為九殿下請封,不僅皇帝能順著台階走下來,會覺得太子有仁君之風。朝野上下,都會讚太子一聲當世濯濯君子。不正配他謫仙臨世的太子之名?”
“父親隻需要一邊獻計,一邊聯合同僚上書請封,犧牲父親的膝蓋跪一跪大殿,陛下對尚書府的心寒,就能少那麼幾分,同僚日後也都會感激父親。”
“而且一旦九皇子封王,皇子之間的平衡就會被徹底打破,到時候誰狗急跳牆,太子順手就收拾了。”
“父親說,這是不是一舉多得?”
“封王之後,女兒同九殿下一同去封地,九殿下癡傻了,不可能再娶妻,女兒也是為自己掙了個王妃之名,不會辱沒父親威名,也定會對父親的襄助感激不儘,為父親的仕途做一次助力。”
白榆這一番話說完,白秋平震驚得久久未言。
當然了,以上白榆說的所有理由都是瞎扯淡,什麼狗雞太子什麼尚書府。
她推動封王的事情,唯一的理由就是徹底打動謝玉弓。
讓他放棄殺她。
劇情裡謝玉弓封王是一年以後了。
在去了封地之後,暗中和太子鬥法,最終乾掉了太子以藩王之身上位。
其中的拉鋸也要好幾年。
白榆隻是為了加速這個劇情,隻要謝玉弓不殺她,到了封地她就可以悠閒自在地做她的王妃了。
至於謝玉弓什麼時候做上皇帝,那跟她白榆有什麼關係。
她到時候再找個謝玉弓不在家的合適機會“病死”。
香消玉殞後改名換姓改頭換麵,就能徹底地天高海闊任鳥飛了。
過了好半晌,白秋平才神色複雜地看著白榆開口:“你這些……都是跟誰學的?”
白榆笑著說:“自然是跟父親,女兒是父親的女兒,父親官拜工部尚書,六部之中誰人不知父親的大才?連陛下也對父親青睞有加。女兒自小對父親的崇敬就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白秋平讓這一番馬屁拍得摸不著頭腦,倒是也沒有相信,但從今以後他再不敢輕視他這個深藏不露的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