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穗這才順著老太太目光去看香珺,隻見她眼睛都哭腫了,臉上更是一片狼藉,可見是十分傷心。
香珺退下去後,秋穗忙扶著老太太坐去一旁圓桌邊,然後伺候著她吃了朝食。
老太太雖進了食,但卻不多,臉上也仍愁緒未散。漱了口後,她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便望向秋穗說:“好孩子,你實在有心了。想必給我做上這一頓,你今兒也起了早,這會兒有莊嬤嬤陪著我就成,你且先回自個兒屋歇會兒吧。”
秋穗縱心有不安,但這會兒老太太給了恩典,她自然得謝恩先退下。
她人還沒走遠,就聽莊嬤嬤於一旁安撫老太太道:“您老人家其實大可不必如此勞神操心,咱們五老爺這等才情品貌,又十分上進,還怕他日後娶不上媳婦?不過是如今一顆心撲在了公務上,暫且沒心思想旁的而已。”
“您瞧瞧,闔京上下誰升官有咱們老爺升的這麼快的?年紀輕輕的,竟就是正四品的官銜,說出去,誰不眼熱。五老爺如此官運亨通,日後怕是要比侯爺還得聖上寵愛呢,您老就將心放肚子裡去吧。”
老太太卻明顯沒被安慰到,隻聽她歎息一聲,惆悵道:“他的仕途我倒是不擔心,可他眼瞅著就二十五了,業也立了,怎麼就不熱衷娶一房媳婦呢?你說我前後變著法兒往他那兒送去多少女人了?竟是都被他打著各種名頭又還送回來了。你說前幾個姿色普通,不能入他眼也就罷了,怎麼香珺也……莊嬤嬤,你是打小就跟著我的,又是我的陪房,我是沒什麼不能跟你說的,你說五郎他是不是……”
“老太太,您想什麼呢?”莊嬤嬤似是猜到老太太要說什麼一樣,忙打斷她的話,隻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儘力去寬慰她老人家,“奴婢去打聽了,昨兒夜裡是香珺不好。您老人家是叫她去伺候五老爺的,不是叫她是狐媚郎主的。她倒好,自恃有幾分姿色,且又知道您老人家心思,便自作主張,意圖勾引。您是知道的,咱們五老爺才從刑部升任至提刑司衙門,公務交接,正忙著的時候,她突然來這一出,咱們五老爺能不火嗎?”
“之前五老爺再沒心思,也沒這樣拂過您的麵子,哪回不是恭恭敬敬尋個正經由頭將人又送還回來的?所以依奴婢瞧,咱們五老爺不是不喜歡美貌女子,隻是這回香珺的冒進,著實惹惱了他。”
老太太的心病是怕兒子不喜女人喜男人,被莊嬤嬤這麼一開解後,她倒是稍稍寬懷了些。
“就算是香珺那丫頭冒進了,可你說五郎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老太太仍是發愁。
莊嬤嬤說:“咱們五老爺如此才情之人,並非是那些流連勾欄瓦舍的浪蕩子弟,或許……”莊嬤嬤以手遮嘴,湊去老太太耳邊說起了悄悄話來。
秋穗見狀,便加快了腳下步子,沒再緩行多作逗留。
從上房出來,秋穗便回了自己屋子。像她這樣資曆的婢女,是無需同旁人擠一間的,她有自己單獨的一間屋。
老太太身邊的年輕婢女中,有這樣待遇的,除了她就是春禾了。
秋穗回屋才坐定,便見春禾尋上了門來。
秋穗見狀,忙起身笑著迎過去:“春禾姐姐。”
春禾才坐完月子回府,這會兒人還圓潤著,不比當年還是姑娘的時候清瘦纖細。秋穗上下打量她,見她紅光滿麵、珠圓玉潤,想必過得不錯,便心下歡喜的拉她去一旁桌邊坐。
“昨晚上伺候老太太的時候,就聽莊嬤嬤說你今兒回來。方才我去給老太太送朝食,雲間說你叫我呢,隻是我進去的時候沒瞧見你。”
春禾最是老實溫和的人,她笑著說:“我娘支我去做彆的事了,我剛回去,聽說你又回屋了,我便尋了過來。”
春禾口中的娘是莊嬤嬤,其實是她婆母。兩年前,由老太太做主保媒,春禾嫁給了莊嬤嬤的小兒子。
莊嬤嬤是老太太的陪房,跟了老人家一輩子。如今春禾做了他們家兒媳婦,日後必然也是一輩子都要呆在這侯府裡了。
春禾比秋穗大兩歲,她兩年前出嫁時,正是秋穗如今的年紀。所以近來秋穗不免也心有擔憂,怕不知道什麼時候,老太太就會也給她做主婚配一門親事,然後一輩子都留在這府裡為奴為婢,再脫不得奴籍。
當初賣身為奴是逼不得已,如今挺過來了,家中最艱難的時刻已經過去,她不得不好好想想自己之後的路該怎麼走。
若依她自己的意思,當然是想脫了奴籍做個良民,但主人家不開口給這個恩典,她是萬萬不好主動提的。
“妹妹如今也二十了,今後可有什麼打算沒有?”春禾似是特意找她有話說的,所以閒聊了幾句後,便入了正題,壓低聲音道,“方才過來前,我無意間聽到我娘和老太太說的話,似是有意再送你去五老爺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