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一亮,家被劈沒的村民們到海邊一看,那座塔還在,裡麵的燈卻不見了。”
“這麼說,這燈的作用隻是讓雷霆海的雷電不再出來作祟。”薛妤心想,既然這樣,天機書何必讓她找燈,直接讓她找彆的方法解決雷霆海的隱患就是。
或是找出根源解決問題,或是再用彆的靈寶鎮壓都好,根本不需要在塵世燈上過多糾結。
所有的任務裡,薛妤最不喜歡這種找東西的。
例如塵世燈,她先前聽都沒聽過,隻知道是一盞燈,長什麼樣子也不清楚,找起來跟大海撈針沒什麼區彆。
找得人心浮氣躁,還格外費時間。
“這我就不知道了。”榴娘歉然一笑,道:“具體情況,女郎恐怕還要去問問當地的村民。”
和榴娘道過謝之後,薛妤回到三樓。
才一坐下,腰間掛著的玉符就燃燒起來,她拿過來一看,看見上麵儼然寫著“路承沢”三個字。
薛妤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薛妤。”玉符另一邊,路承沢像是氣得笑了一聲:“你沒必要這樣吧?”
說的是薛妤透信給皇宮赤水的人將鬆珩救走的事。
“這樣?”薛妤冷著聲一字一句道:“告訴鬆珩,以後他在我眼前晃一次,我不客氣一次。”
說完,她不耐煩聽路承沢嘰嘰歪歪的大道理,伸手將玉符上燃燒的火壓滅下去。
另一邊,朝年辦完薛妤交代完的事,急忙從二樓溜了上來。他年歲尚小,對麵花枝招展的姑娘們實在段數不夠,有些事情問著問著就有姑娘伸手要將他勾到房裡去,嚇得他撒腿就跑,惹得姑娘們笑成一團。
他是最早回來的那個,梁燕和輕羅都還在樓下忙著詢問消息,現在房裡除了他,就隻有個溯侑。
朝年眼睛尖,一眼就看到少年蒼白瘦削的手掌間拿著的秘笈,他像是習以為常,並沒有露出什麼驚訝的神色,但也還是湊過來看了眼,問:“女郎方才給你的?”
溯侑點頭,眼中情緒難以分明,像是刻意在等朝年似的,他似有遲疑般地淺聲問:“聖地的秘笈,我們能用?”
他生得一副頂好的皮相與骨相,落魄狼狽時尚存一股風情,稍稍一收拾,換身像樣的衣裳,再配上這把如溪水般潺潺清冷聲音,金相玉質,玉樹臨風,輕而易舉就能惑得人卸下戒備。
“自然不能。”朝年一口否認。
溯侑長長的睫毛往下掃了掃,視線落在手中的秘笈上,他想,所以他猜的不錯,那位鄴都女郎讓他練聖地秘笈是有事需要他去做。
他終於可以稍稍安下些心。
“所以這種事可不能叫外人知道。”朝年朝左右看看,又道:“若是被人知道,女郎是要受責罰的。”
溯侑微怔,握著秘笈的手慢慢用上了幾分力。
“去接你的那日我不是就同你說過,我們女郎是真心善。”朝年驕傲地抬了抬下巴,說:“整個鄴都,除了那些迂腐古板的老頭,其餘人,包括百眾山的妖怪們,都可喜歡女郎了。”
“你們練的,也是這個麼?”溯侑靜了一瞬,問。
朝年撓了撓頭,跟他簡單介紹起聖地秘笈:“這本秘笈心法分為天字訣和地字訣,天字訣和地字訣又分為上下層,我們幾個天資不行,天字訣擺在麵前都修不明白,練的都是地字訣。”
“我看過,你天賦悟性極佳,女郎救你應該也是起了惜才之心,想讓你”朝年想說改邪歸正,但話到了嘴邊,又想起眼前人看著乖順,其實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於是到了嘴邊的話拐了個彎,道:“想讓你修至大成,多平世上不平事,多救世間無辜人。”
孩子般可笑的言語。
溯侑並不顯聲露色,也不跟他爭辯半句,隻是不經意間將話題往自己想問的那一方引:“她平時對你們,也這樣大方?”
“對我們這樣,對彆人不這樣。”朝年想了想,又道:“也不是,百眾山那些喜歡打架的大妖受傷了,女郎也會悄悄去看,去送療傷的藥。”
“這些東西都是女郎從自己的私庫裡拿,給出去的多了,留下來的就少了。所以女郎想完成天機書的任務,不然得罰一大筆靈石出去。”
他口中的話語,對嘗遍人間苦厄的妖鬼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充滿著虛假幻景和泡沫的世界。
溯侑靜靜地握著那卷秘笈,不說話也不動彈的時候像幅筆觸細膩的刻畫。
筋脈接好後,這樓裡咿咿呀呀的彈唱和滿堂喝彩聲直往他耳朵裡灌,良久,相貌儂麗的少年像是終於不堪其擾地皺了下眉。
這世上,真有這樣的聖地繼承者嗎?
那群卑劣的,將自己擺在高高在上的正義者位置上,實則時時散發著惡意的人群裡,怎麼會教出這麼一位女郎。
這個問題,短短兩天裡,溯侑問了自己無數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