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衝他笑笑，“沒事，喝不完就留著。我喝點，你要喝嗎？”

蔣野以為蔣期不會拒絕，但蔣期卻很爽快地就答應了，“可以。”

蔣野下意識地想阻止，卻看到蔣期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未成年就喝飲料吧。”

眼裡是明顯的笑意，蔣野點了點頭，然後不怎麼情願地開口，“啤酒而已，我會喝。”

“彆了，”周進笑了笑，把倒好的酒遞給蔣期，“小孩子確實不能喝酒。”

蔣期拿起輕抿了一口，然後又放下了。周進大概是心情實在不好，話很少，一般都是蔣期在問，他才應。蔣野看著喝得越多，就越是沉默的周進，他不能理解為什麼對方會那麼難過。

今天實在是運動過度，蔣野在吃完燒烤後，就開始昏昏欲睡。他用手撐著下巴，眼皮直往下掉。蔣期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就這個姿勢睡著了一會。

蔣期愣了一下，然後眼底浮現無奈的笑意，把人搖醒，“小野，醒醒，回去睡。”

蔣野被他晃醒，眯著眼睛看著蔣期，“啊，我睡著了啊……”

“小孩，覺多，你帶他回去吧。”周進衝蔣期示意，蔣期略一思索，就應聲，“那行，我帶他回去，你彆喝那麼多。”

周進昂首，蔣野迷迷糊糊地站起來，蔣期拉住他的胳膊，然後往他們住的賓館走去。

周進看著走遠的兩人，無奈地笑了笑，然後又再次倒滿自己的酒杯，一飲而儘。他的酒量很好，喝的越多並不會讓他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他隻是覺得很愁，他發現事情正往他想象不到的方向發展，自己也是。

周進是沒想到蔣期會再次過來，他又些驚愕，“怎麼又來了？”

蔣期語氣平淡，“小野洗完澡上床睡著了，你都沒回來，我來看看你，要不要我抬你回去。”

周進輕笑了一下，“我酒量可沒那麼差。”

“我知道。”蔣期在他的對麵坐下，周進指了一下，他原來用的那個酒杯，輕嘖一聲，“你都沒喝。”

蔣期笑了笑，“我酒量不行，沒怎麼喝過。喝一口酒得了，你還想讓我陪著你買醉啊。”

周進“啊”了一聲，把頭靠在椅背上，“也是，你也是個小孩。”

蔣期聳聳肩，臉上一臉無所謂，“早就不是了。”

周進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過。桌上的食物已經涼透了，蔣期沒有再碰，他拿出手機漫無目的地看著，隻是偶爾抬起頭看一眼喝悶酒的周進。

“你對你那個小朋友什麼想法？”周進沉默了許久忽然開口。

蔣期愣了愣，意識到他說什麼後，然後平靜地把手機給關掉，“什麼什麼想法?”

周進輕嘖一聲，“蔣野啊，你和他什麼關係都沒有，現在還好，以後還能繼續這樣啊。他不交對象啊，你不交啊？那時候多不方便啊。”

蔣期皺了皺眉，“我可能不交，他的話我不知道，他……”蔣期猶豫了一下，沒有開口。

周進歎了一口氣，“你知道我想說的不隻是這個問題，蔣期你很聰明。如果沒有蔣野，你會比現在過的更好。”

周進看著蔣期瞬間煩躁了起來，心裡歎了一口氣，決定把這個惡人做到底，“你彆怪我說話難聽，你要為了自己想想，他以後會有很好的路可以走。他會考上很好的大學，遇見很好的人，你們的見識不在一樣，地位轉換，他不再是依靠你的那個小孩。他也許在三、五年內對你心存感激，但十年八年呢，你該以一個怎樣的身份留在他身邊。他有自己的人生，那時候的你很大概率幫不了他，也無法和他聊到一塊去。他會有自己的朋友、家庭，而你呢，一個黑戶，也行以後不是，但即使這樣，你們的地位還是不對等的，那時候你怎麼辦？”

蔣期肉眼可見地皺著的眉更深了，周進說完自己想說的話，剛想拿起一杯酒繼續喝著，就聽見蔣期笑了一聲。他有些疑惑地看過去，隻見蔣期臉上是他沒見過的釋然，他說，“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周進拿著酒杯的動作愣了一些，他看著麵前的人，拿起那杯幾乎沒喝的酒喝了一口，“我希望看到他考上大學離開這個地方，然後遇見善良的人們，他會很努力的生活，他會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很好，他會在自己的崗位上發光發熱，他可能會遇上喜歡的女孩子，然後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然後他們相伴到老，葬在一起，我可能會比他們後麵離開，我會選一個離他遠一點的墓地，我就遠遠的看著他；如果他沒有遇上喜歡的人，沒有可以共度餘生的人，那我就埋在他的墓旁。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在他需要的時候，我永遠都在，當然，如果他不需要了，我也可以遠遠的看著他。”

周進幾乎忘了要呼吸，他看見蔣期抬起頭頭看著自己，眼裡是他看不懂的堅決，“我希望他可以走出這裡，他可以大膽的往前走，我可以留在原地為他清所有的障礙，他不需要回頭。”

說完這番話後，兩人無言了好久。終於周進把自己臉上的震驚給收了回去，露出無奈與妥協，“你真的是……不知道讓人說什麼好。”

蔣期笑著搖了搖頭，“沒關係的，我知道的。”

可真的沒關係嗎，他又知道什麼呢？他隻有蔣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