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司中,燭火通明,並未同外人所說的一般陰暗不見天日。
堂中,玄冥司的指揮使簡知鴻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中的一玉瓶,上挑的眼眸放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忽然間,一人進來湊到他的耳邊嘀咕了幾句,簡知鴻立刻回神,起身往外走。走了兩步,他又停下忍不住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沒有聞到血腥氣也沒有聞到濁臭味,放鬆地勾起了唇。
“那點小事竟也值得你跑一趟?玄冥司你都已經三個月零五天沒來了。”他轉過一道走廊進去,衝著半倚在軟榻上的人開口,語氣調笑。
“不想和你廢話,帶我過去吧。”軟榻上那人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說話的語氣懶懶的有氣無力。
若要是旁人敢這麼和簡指揮使說話,全家的骨灰都得積成山,奈何這人不是旁人,隨侍在房中的人都是玄冥司的老人,也見怪不怪。
簡知鴻咧唇哼笑了一聲,揮手讓人準備了一盅湯藥遞過去,“你先喝了它,我再帶你過去。不然啊,我怕你又吐在玄冥司的牢房裡。”
薑昭皺眉看著遞到眼前的黑乎乎的湯藥,撇了撇嘴,倒也沒說什麼,一口喝下了。簡知鴻這人老是喜歡弄些奇怪的湯藥讓她喝下去,她聞了聞大都是名貴的補物,平時在公主府喝下的也不少,她都記住氣味了。
對身體有用沒用倒是其次,薑昭主要討厭簡知鴻這人的婆媽。她要是不喝,他能一直在她耳邊念叨。
簡知鴻看著她將自己費心尋找的血芝喝下去,眼神柔和了許多,隻嘴上還陰陽怪氣的,“這麼久才到玄冥司一次,藥效都快散了。”
薑昭沒理他,跟著他左拐右拐進去一間狹小陰暗的房子,房中的架子上赫然綁著一個有些年歲的婆子。
聽見有人進來,她滿臉的驚恐,肥碩的身材不停扭動掙紮。
“孫婆子,四十二歲,因偷盜主家的東西被發現趕出了府。被趕出府後東躲西藏,隱姓埋名跑到京郊的鄉縣。”簡知鴻低沉的嗓音在房中慢悠悠地響起,那婆子嗚嗚嗚地繼續掙紮,薑昭聽在心裡已經有了數。
孫婆子是薑晴外家同時也是薑昭表舅公何家的人,那一日隨同何家姐妹出府踏青,可能是發現了什麼怕惹來禍端,聰明地在自己身上按了個偷盜的惡名成功逃出了府。
“要她開口嗎?不要的話直接就殺了。玄冥司最近新炮製出一種法子,說是能完完整整地將人身上的皮子給扒下來,我正想找人試一試呢。”簡知鴻笑眯眯地詢問薑昭。
薑昭沉默不語,靜靜看著那婆子瘋狂地搖頭後才嗯了一聲,讓人拿出婆子口中的布條。
“說吧,你都知道什麼?”薑昭慢吞吞地開口,微軟的聲調與這陰森的牢房分外的不和諧。
房中很暗,孫婆子的眼睛上被蒙著布條,隻能模糊地看到一個坐著的人影,聽著少女的聲調,心中的害怕反而更多。
她就知道,瞞不住了。
“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日在表小姐的身上發生了什麼!”孫婆子有些崩潰,她不想被人扒皮抽筋。
“那你為何處心積慮逃離何家?”
“因為,因為我身上有種絕活。”孫婆子吞了吞口水,喃喃道,“我能看出小娘子是否為清白之身。那日回府,表小姐和六娘子說話,我就看了一眼,隻看了一眼。她眉形散亂,姿態彆扭,分明被破了身!可前一日她還好好的。”
“回府不久,表小姐經常與幾位娘子爭吵,要走她們身邊的婢女。我覺得不對,就故意偷了一件東西,犯到了夫人麵前被趕出府。”
“我隻知道表小姐被破了身,其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啊!”
……
薑昭從房中出來,神色懨懨地,她沒想到薑晴性情大變的原因是她踏青的時候遇事失了清白身。
怪不得她費儘心思想嫁給陸表兄,原來是想讓陸表兄作擋箭牌。
薑昭的心情有些複雜,更疑惑她破身後為何那麼恨自己。不過轉而一想人已經被父親送回閩西老家,可能一輩子再也回不了京城,那一分不適煙消雲散。
而且,她之後應該不會再招惹陸表兄了吧。
想著,薑昭福至心靈,往貢院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轉頭看向簡知鴻。
“我記得,玄冥司也派了人去維護貢院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