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意朝了個方向,把裝三明治的塑料袋套到手腕上,給陳叔撥去電話。
隔壁便利店跑出三五個小孩,人手一個泡泡機,玩遊.擊似的一路突突跑來。
溫雙沐起先沒注意到,等小朋友近到跟前了,才堪堪側身讓出個位置。
等她回過神來,視線正對餐廳的透明落地窗內——
考場隔壁座的帥同學就坐在那兒,因為她突然撞到玻璃,表情似乎有點被驚到,嘴邊叼著根薯條,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她。
“啊,你。”
溫雙沐想到了躺在書包筆袋裡的那隻2B鉛筆,正想再說句什麼,後遠方傳來聲高喊——
“雙雙,這兒!”
溫雙沐來不及多想,轉過身,隻見陳叔站在大太陽下衝她大幅揮手,連忙小跑過去。
窗外孩童跑過,帶了空氣中一路的泡泡。
夏昀看看外頭,又看看自家兒子:“剛那女生是要跟你說話嗎?”
陸京收回眼,低頭繼續摁手機:“不是。”
溫雙沐和陳叔碰麵,等她坐到後座吹著涼風啃起三明治,陳叔仍在那兒操心地念著:
“都怪我,車子壞了也應該先把你安全送到學校的,出了這麼大事,你爸媽不知道該怎麼心疼了……”
溫雙沐倒不擔心需要太早麵對溫老板和韓女士的念叨,兩人今天有重要會議,陳叔剛撥了兩通電話,那邊私人號碼都顯示關機。
“叔我真沒事兒。”溫雙沐道,“去醫院簡單開點藥,過兩天就能好。”
陳叔仍嘟囔著,絮絮叨叨的,等車子開出學校邊擁堵的車道,朝醫院駛去,才漸漸沒了聲兒。
溫雙沐閒著無事,想到似乎把烏小漆晾了很久,叫了一聲,然而沒得到應答。
反而前座的陳叔轉過頭來,沒太聽清,問她:“什麼?”
溫雙沐意識到自己直接把名字叫出口了,應了句“沒事”,改在心裡激將道:“不說話?我以為讓我重生,是要用對等任務回報的,行吧,白賺一波,正和我意。”
過了幾秒,溫雙沐腦袋裡響起一段花裡胡哨的入場音樂:「叮咚!生活如此太平,何處尋找激情,歡迎來到‘養成那個反派’係統,宿主作為教科書級反派,隻需在書中世界任意挑選養成一個禍害,即可掙脫原書劇情,擁重回2022!」
溫雙沐無語烏小漆半天不說話竟然是在找特效音樂,聽到一處,眉心動了動,打斷道:“我還能回去?”
烏小漆道:「畢竟那具身體隻是變成植物人,不算真的死透。本係統為宿主提供一次回城複活的機會,望宿主好好把握利用。」
溫雙沐點頭:“你剛說我要養成一個反派,養成誰?”
烏小漆:「養成對象由宿主任意挑選,一經係統綁定,不可更改。該人與宿主將成命運共同體,合作拆散蘇起言與夏芝裡,任務進度值按0-100計算,達成100即視為任務完成。任務時長限定三年,否則這個世界的宿主將會再以其他形式死亡消失。宿主若想早日達成心願,建議挑選具有黑化傾向的反派潛力股,降低任務難度。」
溫雙沐聽得心不在焉,心中顯然還有彆的問題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摳摳手中的塑料袋,好半天才道:“他是被迫的嗎?”
烏小漆:「誰?」
“蘇起言。”溫雙沐道,“他是被迫喜歡上夏芝裡的嗎?”
烏小漆沒想到宿主糾結了那麼長時間,就在糾結這麼個破問題:「……您覺得呢。」
誰家校園文男女主是被逼在一起的。
溫雙沐沒再吭聲,把剩下的一點三明治塞回袋子裡,轉頭看向窗外。
城市街景幻燈片似的飛速向後掠去。
陳叔帶溫雙沐到醫院急診打了針破傷風,醫生另外還開了些塗抹在腰腹上化淤的藥膏。
到家已經是下午兩點。
溫雙沐走進大堂旁的電梯間,樓裡使用的住戶不多,電梯很快升上來。
門向兩邊打開,溫雙沐原本要邁出的腳尖頓了頓,反而落實回去沒動。
“不進來嗎?”
蘇起言察覺動靜,半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他手上抱著快遞,顯然剛從負二層的自取櫃上來。
“進。”
溫雙沐嘴唇小弧度地牽了下,走進與他站成一排,用門禁卡刷了刷電梯樓層。
蘇起言問:“手怎麼了?”
溫雙沐看看左臂上的繃帶,又低頭扯扯白T上頭看著有些發暗發黑的血跡,簡略道:“早上不小心磕碰了下。”
蘇起言點頭,也沒問簡單的磕碰怎麼會受這麼嚴重的傷:“考試還好嗎?”
他春招時便以綜合分第一名的成績被明理錄取。
“問題不大。”
“嗯。”
寥寥的幾句客套寒暄,被蘇起言的手機提示音打斷,便沒再繼續。
電梯陷入安靜。
蘇起言把快遞盒攏到臂彎,低頭回複信息。
溫雙沐盯著金屬壁上的倒影看了會兒。
蘇起言的眉眼總是一副疏淡冷清的樣子,頗有點烏小漆給她念的文案裡描寫的那樣,矜貴冷雋,高傲自負。
她以前覺得他是性子使然,對誰都如此,自己離他最近便好了,但……
原來他對夏芝裡不是這樣。
北岸都苑是高檔豪宅公寓式小區,一層兩戶人家。
蘇家十五層,溫家十七層。
電梯右上角的數字很快跳到15,蘇起言收起手機往外走。
溫雙沐不知怎麼想的,突然叫住他。
“蘇起言。”
“嗯?”
少年回過頭來,兩人一裡一外地安靜對視。
蘇起言見她不說話,用腳抵了下快要關閉的電梯門。
“有事?”
“你到高中會談戀愛嗎?”
蘇起言愣了愣:“不會。”
騙人。
溫雙沐忍住才沒將這兩個字說出來。
電梯門因為退開的鞋尖自動闔上,走廊上那片窗戶罩下的四邊形天光也漸漸縮短成細縫,消失不見。
溫雙沐在電梯的平穩上升中,突然想起第一次見蘇起言的場景。
四年前溫家人剛搬進這家小區,母親拉她去樓下見中學起的同窗閨蜜兼好友。
她坐沙發邊啃著蘇阿姨給她拿的雪糕,蘇起言從琴房裡練完琴送家教老師出來。
那時候的她為什麼要臉紅呢,為什麼在長輩的催促中也非犟著不肯叫一聲哥哥呢。
如果沒臉紅,如果叫了哥哥,一切是不是會變得有一點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