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孟府上下又開始忙了起來,前院收李家的納征禮,她這邊五福婦人為她開麵,化妝,做各種出嫁的準備。
嫁衣不是她自己繡的,是沈氏親自去京中有名的成衣鋪子挑選的,這也是沒辦法,日子太趕,自己繡嫁衣來不及隻能湊合。
打扮停當,孟蝶坐在梳妝台前,看著滿身紅彤彤的自己,一瞬間有些恍惚,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快就要嫁了,還是夢裡的孟蝶生活的那個世界好,所有人都更加自由。
“姑娘。”範嬤嬤麵帶喜色的走進來,湊到孟蝶身邊,壓低聲音耳語道:“我剛抽空去了前院兒一趟,李家一共送來九十九抬大禮,都是大規格的箱子。”
九十九,寓意長長久久,京城有點體麵的人家都會選擇這個抬數作為聘禮,抬數是確定的,一些富裕人家就在箱子上下功夫。
久而久之,京城就出現三種規格的箱子,小中大,大規格箱子是最高規格,用最高規格的箱子,既能彰顯男方的身價,更能體現男方對女方的重視。
孟蝶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臉上露出笑意:“李家如此看重,想必祖父祖母爹娘也能開懷一二。”
“是,我聽說老太爺老太太看見聘禮進門就笑了,老爺和太太收禮書也非常高興。”
中午時分,又走了請期禮,然後就是孟家這邊送嫁妝。
孟家隻是被貶官並未被抄家,產業都在,作為既得利益者老太爺孟庭義深感對不起孫女,很是給了不少嫁妝,其餘各房知道為何聯姻,自然也沒有意見,因此李家給的聘禮多,孟家回的嫁妝也不逞多讓。
嫁妝一抬又一抬的送到勇毅侯府,原本抱著看“熱鬨”心思的人,也就不好開口說什麼了,原以為孟家敗落攀附侯府,孟蝶就是個衝喜媳婦,現在瞧著,兩家這是實打實的結親,不是簡單攀附衝喜的。
一直到孟蝶臨上花轎,沈氏才得以抽空過來,屋中的人紛紛識趣的退了出去。
“娘。”孟蝶剛要起身,就被沈氏按了回去。
“你現在不要動。”沈氏紅著眼眶坐在孟蝶身邊,抓著她的手輕輕撫著:“你的嫁妝沒時間讓親自過目了,都寫在單子上,等你到侯府安頓下來後自己在抽空慢慢理一理。”
“嗯。”
沈氏:“範嬤嬤一家,露微杏黃和雪青都跟著你過去。”
孟蝶有些意外:“範嬤嬤沒有求去?”
沈氏臉上露出欣慰:“沒有。我告訴她若是求去,我一不會要他們全家的贖身銀子,二也允許他們帶走這些年攢的家私,有了這些銀子,在外麵做個清清白白的殷實人家絕對不成問題。”
“她說跟了你一場,那自然要跟著一輩子,她家裡那幾個雖然笨點兒,好歹忠心,使喚起來總比旁人強。”沈氏滿臉感動:“她們一家子都有心了!”
“嗯。”
沈氏:“再說說侯府,現在勇毅侯府的勇毅侯是李二郎的祖父,李二郎的父親是長房嫡出,也就是正兒八經的世子,這些你知道。”
孟蝶點點頭。
沈氏繼續道:“勇毅侯除了二郎的父親外,還有四子,其中次子和四兒子是嫡出,三子和五子是庶出,次子在丁醜文科中同進士,如今外放為官不在侯府,其餘三房也都各個上進,皆是武進士,現在都在京裡為官,自然也是住在侯府中。所以你麵對的不單單是祖婆婆和婆婆,還有三位嬸娘。你要注意。”
其實這些孟蝶都知道,同李茂議親的時候孟家就打聽明白了,不過為了安沈氏的心,她還是又應了一聲。
沈氏還是有些不放心:“二郎上麵有一位嫡長兄,你也是知道他的,如今他娶妻溫氏,她不單單是你大嫂,也是未來李家的宗婦,你過門之後要事事看她如何去做,不要強出頭。”
“娘,我知道。”
沈氏點點頭:“這一次替李二郎來迎親的是四房不足十歲的嫡長子,四房本就嫡出,又派嫡長子來迎,給足了我們孟家麵子,你過門之後一定要好好孝順公婆。李家對我們孟家仁至義儘了。”
孟蝶:“我都聽說了,無論是聘禮還是請的媒人,李家都做到了周全,他們如此,外麵那些想嚼舌根的也沒了由頭,這般情義我都懂的。”
沈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你懂就好,你說的對,這樣的人家說不得真比去甘州撞大運……”
劈裡啪啦的鞭炮聲打斷了沈氏的話,外麵的人紛紛進門,沈氏縱然萬般不舍,依舊親自為女兒蒙上了蓋頭。
孟淵作為長兄,由他背著孟蝶出門。
背好妹妹,孟淵一步一步走向門外走向花轎,他走得極穩也極慢,短短的一段路,如果不是怕誤了吉時,他似乎能走到地老天荒。
孟蝶坐進轎子那一刹那,她聽到孟淵梗咽的聲音:“妹妹放心,我一定刻苦讀書,爭取早日金榜題名。”
離彆的愁緒終於破開孟蝶一貫的樂觀籠罩在孟蝶周身。眼眶突然泛紅,孟蝶知道無論她說的怎麼有理有據,生在大易朝長在大易朝的家人們,終究是覺得委屈她了。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花轎抬起。
八抬大轎繞著京城走了一圈兒,正式被抬進勇毅侯府,鞭炮的響動在這個時候越發密集,到了不聞人聲的地步。
花轎一路被抬到前院正堂處,這會兒正堂裡麵坐滿了李家人,可惜孟蝶蓋著蓋頭啥也看不見,她凝神細聽周圍的聲音,身下一頓,轎子落地了。
喜娘引著孟蝶踏出轎子,又引著她步入正堂拜天地,沒有新郎官,鬨洞房這個步驟也省了。
整個喜房就隻剩下範嬤嬤,露微雪青和杏黃,除了院子裡有幾個粗使婆子,勇毅侯府並沒有安排人在新房裡屋這邊,想必是為了照顧孟蝶,擔心她到陌生的環境,如果還有陌生的人,會越發不自在。
範嬤嬤是個謹慎的,從臥室出去她到外間看了看,這才回轉臥室:“姑娘,這沒外人,您可以將蓋頭掀開了。”
孟蝶這會兒端坐在喜床上還沒睡著,全靠意誌力支撐,聽範嬤嬤這麼一說,渾身繃著的勁兒驟然一鬆,她連忙將蓋頭掀開。接過露微的茶杯趕緊喝了一口:“先把我頭上的首飾摘了,壓得我脖子痛。”
範嬤嬤和露微立刻齊動手,將孟蝶頭上的各種首飾去除。
頭上一下子少了幾斤的重量,孟蝶長出了一口氣,人也精神了不少,站起身稍微活動一下身體,立刻坐到桌子邊揮舞著筷子吃飯,她一天沒吃沒喝,這會兒是真餓得夠嗆。
吃了個半飽,孟蝶揮舞著筷子的手降低了頻率,想著一會兒就要睡覺,孟蝶又撿了幾樣清淡爽口的就停下了筷子:“你們也吃點兒墊一墊,然後就都歇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