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珈的感知在這一刻出奇得敏銳。
她指尖蜻蜓點水般掠過男人的唇角,和他灼熱的體溫不同,嘴唇微涼,但也燒得她四肢僵硬。
終於,唐周柏察覺到某人不悅的眼神後噗嗤笑出聲,肩膀抖地厲害,雙手舉起:“行行行,不鬨了。”
遲珈眼上的絲帶被解開,視線通明的瞬間,那張過目難忘的臉映入眼簾。
“遲妹,咱們不摸了,堯爺前天剛從部隊裡出來,人又血氣方剛的...”唐周柏衝著遲珈擠眉弄眼,尾音拖著長腔,“可彆把他摸出事了。”
沈暮堯敞著雙腿,慵懶地窩在沙發靠背,聞言,他撩起眼皮,悶笑道:“你過來給你摸,看能出什麼事?”
男人的嗓音一貫低沉放蕩,再配上騷氣的話,撩得在場的女孩們臉紅心跳。
遲珈的視線也經不住擱他身上,和下午給他遠距離拍攝的感官是不同的,如今他近在咫尺,皮囊也更加鮮明。
那張遊戲人間的臉在鐳射燈的晃動下分外撩人,板寸頭,右眉尾囂張斷開,眉眼比年少時更加深邃,輪廓褪去青澀桀驁多了幾分鋒利硬朗,帶著一股野痞勁兒,莫名吸睛。
唐周柏簡直對他無語,雞皮疙瘩掉一地:“我摸你乾嘛,我他媽又不喜歡男人!”
沈暮堯勾唇,喉嚨裡懶洋洋地溢出來一聲輕哼,骨子裡透著壞。
包間裡也一陣哄笑。
唐周柏餘光瞥到遲珈盯著沈暮堯沒動,忍不住打趣道:“遲妹,你堯哥哥回來了就這麼高興啊,站著都不帶動彈的,坐啊。”
“也是。”唐周柏醋意泛濫,唉聲歎氣,“我們遲妹從小就喜歡跟在沈狗屁股後麵跑,不像我,看見狗就想打。”
“可他奶奶的我打不過啊,還沒沾他褲腿,我人就被沈狗按在地上摩擦!”
“......”
遲珈頓了頓,在唐周柏身旁坐下。
這場麵可不多見,每每有沈暮堯的地方,遲珈總會和他坐在一起,兄妹倆形影不離的,可謂是羨煞眾發小。
唐周柏胳膊搭在沈暮堯肩膀,壞心眼地挑撥關係:“看來你魅力不行啊,遲妹現在都不稀罕跟你挨呢。”
沈暮堯修長的指尖還夾著根煙,白色煙霧朦朧他眉眼,聽到這句話,他淡淡扯了扯嘴角。
饒是唐周柏,後知後覺也察覺到兩人之間的不對勁。
他瞅瞅坐在他左邊的遲珈,又悄悄瞄著坐他右邊的沈暮堯,有兩尊大佛包圍,氣氛暗潮湧動。
“怎麼了這是?”
“不對勁,你倆不對勁兒。”唐周柏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猜測道:“你倆不認識了?”
“堯哥上軍校到現在也才六年吧。”
準確來說,遲珈和沈暮堯從大一分開到至今有五年未見。
她不確定沈暮堯是真的認不出來她,還是因為最後一次見麵時的那場不愉快。
若是後者,不想認她,把她當做陌生人,她也能理解。
半晌,唐周柏震驚到手指顫抖:“你們該不會真的忘了對方是誰了吧......”
遲珈腦海中浮現下午拍攝時沈暮堯那疏離冷冽的眼神,她搖搖頭:“沒什麼特彆的印象。”
“好像,是有點印象。”
沈暮堯不緊不慢的聲音一同響起。
“......”
這下空氣徹底凝滯,仿佛按了暫停鍵,周身氣壓驟降。
遲珈猝不及防聽到一道冷哂,她循聲望去,和沈暮堯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男人目光黑而深,帶著無形又極具存在感的壓迫感,嘴角極淡地彎了下,像是嘲諷。
遲珈僵住,抿抿唇,眼神卻沒有回避。
唐周柏沒看出來此時到底什麼情況,他自顧陷入回憶,咂舌:“怎麼會不記得啊?小時候咱們哥幾個為了哄遲妹高興,陪她玩了一下午的過家家。”
“就你一一沈狗就是狗,狗中之狗!”
“從小就喜歡勾引小姑娘,當年才多大啊玩得倒挺花,給遲妹當兒子當爸爸又當小老公的,更要命的是還給遲妹當騎士。”
“一口一個遵命,哎喲臥槽......”唐周柏想想那時的場景,氣憤地拍自己大腿,“我他媽要是能有你十分之一的浪,我現在能是條單身狗!?”
玩過家家是他們小時候發生的事,遲珈也沒想到現在會被唐周柏拿出來擱到台麵上,她隻覺得自己耳尖一熱,如坐針氈。
她下意識去看沈暮堯的反應。男人壓根沒往她這邊瞧,他抻起長腿踹了唐周柏一腳,嗓音摻著漫不經心的喑啞:“滾蛋。”
唐周柏立刻跳起來,嗷嗷叫:“堯爺腳下留情。”
沈暮堯俯身將煙摁滅在煙灰缸,起身:“走了。”
“走?”唐周柏迷惑,“夜生活才剛開始,這才哪兒到哪兒。”
男人單手插兜,淡淡啊了聲:“不了。”
沈暮堯天生一副隨性的模樣,想來了來,想走就走,瀟灑自如。
唐周柏也沒在意,拍他肩膀:“該不會被哪兒的小妖精迷得金屋藏嬌了吧?”
沈暮堯挑眉,笑得一臉浪蕩:“你猜。”
包廂裡的女生們終究沒坐住,其中一位長相妖豔的女生搶占先機,踩著高跟鞋來到沈暮堯身旁:“堯爺多年不回來,要我當一晚上導遊嗎,金窩藏嬌我也願意啊。”
女生故意掐著嗓音,柔軟發嗲,一句話能讓人心都酥了。
沈暮堯隨意掃女生一眼,光怪陸離的燈光下顯得眉眼深邃多情。
他嘴角提了提,笑得很壞:“老子的窩可藏不了你這種嬌。”
女生雖有失落不甘,心裡卻也將男人看得門清。
沈暮堯看似以玩笑回應她曖昧的話,實際眼底充斥著百般不耐。
這樣的男人最是冷漠薄情。
遲珈移走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掩蓋眼底的情緒:“周柏哥,我明天早上還有拍攝任務,就先走了。”
剛要離開,一道力拉住她,耳邊傳來唐周柏的聲音:“誒遲妹,讓你堯哥哥送你回家啊。”
唐周柏拿拳頭碰了碰沈暮堯的胳膊:“遲妹就交給你了,安全把她送回家。”
遲珈沒有關注男人到底有何反應,她拎著包走出包間。
等她走後,唐周柏嫌棄地對他旁邊男人道:“你今兒什麼情況,你幾年不回來還給人家臉色看呢?”
“還不趕緊送人回家,加深兄妹情,彆過幾天又不認識了。”
視野裡的那道倩影消失,沈暮堯這才收回目光,扯了下唇邊,似笑非笑:“跟她兄妹情?”
他不明情緒地冷哂:“嗬。”
唐周柏一頭霧水,這人怎麼陰晴不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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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包間後,遲珈站在會所門口打開打車軟件叫順風車。
夜已深,不遠處高樓大廈,萬家燈火,晚風挾著冷意湧來。
不多時,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她回頭。
沈暮堯單手一撐,從高台躍下,動作乾淨利落,留她一張英挺銳利的側臉。
遲珈看著男人的背影緩緩眨了眨眼睛,就在這時,她耳邊傳來一道陌生男音:“你好,能加個微信嗎?”
來人大學生模樣,渾身帶著稚氣,看她的表情也有些羞澀,臉微泛紅。
隔著不遠,沈暮堯忽然停下腳步。
光線稍暗,遲珈看到他從兜裡掏出根煙咬上,猩紅的火光忽明忽暗,映得男人表情晦暗。
“可以嗎?”大學生磕磕絆絆地說,“加了微信,我保證不會打擾到你的。”
遲珈指著沈暮堯:“我跟他來的。”
男生不甘心地巡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人即便鬆散地站著,也能一眼在人群中將他認出來,最後隻能灰溜溜地離開。
就在遲珈與沈暮堯擦肩而過時,身後傳來男人懶怠的嗓音:“喂一一”
她指尖微蜷,轉身回頭。
沈暮堯將煙掐滅在垃圾桶裡,隨後大步朝她走來。
他下巴衝著男生離開的方向指了指,漫不經心地道:“怎麼回事。”
遲珈怔了一下,明白他問的是那句“我跟他來的”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