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生的再好又如何,還不是快要死了,那血吐的跟玩一樣,也不知道他還能活多久,一定不能得罪了他。
對自己的兄長和弟弟都能如此狠心,更何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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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早上的事,褚朝朝一直在木荷院內憋到天色漸暗才不得不去敬雲院,午時阿綠讓她去敬雲院用膳她推推搡搡的就沒去。
阿綠雖知道她被嚇著了,卻也是想不明白,上京城中往她家殿下跟前上趕著的姑娘數都數不完,這小娘子倒是的,殿下準她去敬雲院裡用膳,她倒是還不樂意去。
一個人在這木荷院裡翻看話本子倒是樂嗬嗬的。
今歲春日,雨水頗多,褚朝朝才剛到敬雲院裡暗沉天幕就落下了雨滴,她站在敬雲院裡的長廊處看了會雨打花葉後,心裡極不情願的進了正堂。
進去前,還捏著自己的小腮幫子,讓自己的情緒不要表現的這麼明顯,壞人最討厭的就是彆人知道他壞。
她不能被看出來。
可她一進去,跟謝璟行了禮坐在他一旁時,謝璟就看出了這小姑娘的反常,尤其是她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塊魚肉。
這小姑娘雖不挑食魚肉,卻是個犯懶的,她不喜歡挑魚刺,所以,便連魚肉都不吃,可她今日夾了塊魚肉放在麵前的玉碟子裡,拿著筷子在那裡擺弄。
根本不是要吃,更像是緊張。
謝璟吩咐侍奉膳食的侍女給她將刺都挑了,遞在她麵前給她吃。
褚朝朝偷偷看了謝璟一眼,埋頭開始用自己的飯。
待用完了晚膳,褚朝朝今日也不去院中消食了,在寢殿內找了好些時候今日銳王殿下說的那個人頭,也不知被做成小夜燈掛在哪裡辟邪了。
她東張西望了一圈無果後,就坐在內殿裡隨時等著謝璟的吩咐,將自己窩成一團往他的書案前一蹲,不知道的還以為璟王殿下新得了個瑞獸給侍奉筆墨呢。
謝璟從淨室出來時,看向褚朝朝的目光中頗有些無奈,走近問她:“今日為何待在木荷院,不來這裡用午膳?”
褚朝朝渾身一激靈。
這是惹到他了?
她認真想了想:“我,我午時睡過了頭,就沒來。”
謝璟倒是信了她,坐在書案旁提筆要去寫字,褚朝朝在一旁很有眼力見的給他研磨,謝璟寫了會字,輕咳了好幾聲,褚朝朝又極有眼力見的給他遞上茶水。
她乖到不行。
時刻將腦袋提著乾事。
終於等到阿春端了湯藥進來,褚朝朝起身接過來遞給謝璟:“殿下,您先用了藥再寫吧。”她看了眼窗外,又機靈的加了句:“今夜落雨,天氣寒涼,殿下要早些歇著才是。”
謝璟放下手中的紫毫筆,接過她遞來的藥,就要用藥時突然看向她:“又開始抖了?”他微微蹙眉,目光落在她纖薄的肩上。
“嗯?”褚朝朝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待反應過來也沒法再說她沒抖,她那兩個小肩膀分明在一顫一顫的,就跟腦袋在上麵蕩秋千似的。
“怕本王什麼?”
謝璟又問她。
褚朝朝心中猶豫的不行,是要跟他說怕他呢,還是不說呢,她想啊想,想啊想,就是想不明白,直接用小手掩唇打了個小哈欠,一雙好看的眼睛半張半合,一副困的要死的樣子,嗓音糯糯的:“殿下,我困了。”
說著,就要困倒在地。
她本也是想倒在他書案上的,可又想到她若是倒在這裡,沒準會被他給抱到床榻上,她就沒敢真的倒下去。
人家困成這個樣子,謝璟還問個什麼。
他隻頷首道:“去歇著吧。”
褚朝朝得令急忙起身,轉身離開時還不忘了說上一句:“殿下要把藥喝乾淨,彆剩下了。”
褚朝朝回到她的小床榻上,直接利落的鑽進去,生怕再被人喊住,從前在家中時,這招對爹爹沒用,對璟王殿下倒是還行。
她躺在那裡,也挺無趣的,沒一會,就發出了清清淺淺的小鼾聲,與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相合,倒是讓這間滿是藥苦味的屋子多了些靜謐的氣息。
謝璟起身要去歇下時,已近亥時,窗外的雨聲漸消,他抬步間似乎聽到了屏風後傳來的夢囈聲。
這小姑娘在說夢話。
謝璟朝著褚朝朝的方向看了眼,心中想著明日吩咐人給她燉些補湯,夜間夢囈乃是氣血不足的體現。
可他越聽越不對勁。
她似乎在害怕,嗓音中透著恐懼。
謝璟轉過屏風來到她的床榻旁,褚朝朝臉色煞白,額頭冒汗,兩隻小手時不時的擺動,似是在抗拒著什麼。
謝璟正欲喚醒她,卻聽見小姑娘口中喊著:“彆喝我的鞋——”
她還喊了聲‘殿下’。
謝璟眉頭微蹙,喝她的血?
所以,這就是她今日反常的緣由?
他饒有興致的坐在一旁看著她,回著她的夢囈:“為何不能喝你的血?”
褚朝朝就算睡著了,也非常聽話,回他:“我的血不好喝,我偷偷嘗過的,真的不好喝。”
“是嗎?你沒事喝自己的血做什麼?”
褚朝朝:“夏季裡,我家的蚊子從來就不咬我,阿娘說我的血定是不好喝,我好奇,就偷偷嘗了。”她說著,聲音突然放大了幾分,強調著:“是真的不好喝。”
謝璟嚇她:“既然血不好喝,那本王就吃你的肉。”
褚朝朝兩隻小手急忙擺著:“不行,我的肉也不好吃,我經常不洗澡的,身上可臭了,雖然蚊子不喜歡我,可蒼蠅總愛趴我身上。”
謝璟:……
“本王不嫌棄,洗洗就好了。”
褚朝朝似乎對他的話很無奈,眉頭都揪起來,開始了對自己的詆毀抹黑,本是一直在擺動著的小手突然伸進了鼻孔裡。
似是在睡夢中向她害怕的人展示著:“你看,我真的很臟的。”
謝璟低歎了聲,抬手將她的手塞進被褥裡,正想安撫她幾句讓她睡覺,這姑娘不知怎得,鼻子裡麵被她呼出了鼻涕泡。
然後,她又一吸,透亮的鼻涕泡又給她吸破了。
謝璟被她氣笑,低聲道:“彆怕了,本王不會喝你的血。”
他說完,在褚朝朝瑩亮的額頭上用指腹輕輕按了一下,眸光溫柔,似是憶起了過往,這個指腹印,是他的守諾。
褚朝朝果真不再夢囈,沒一會就沉沉睡去。
謝璟皺了皺眉,這小姑娘這般怕他,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