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阿綠也不瞞她,今日一早褚朝朝和碧兒回了木荷院後,阿綠留在了敬雲院裡侍奉,從前在敬雲院裡侍奉的也就隻她和阿春,現在她被殿下安排到木荷院侍奉,殿下喜歡清靜,也就沒再讓其他人進敬雲院。
皇後要來,她就留下了。
今早,殿下在皇後娘娘麵前又吐了血,孫大夫說殿下的病症就連他一時間也無把握,雖然孫大夫沒明說,話裡那意思就是,殿下怕是活不久了。
阿綠將這話與褚朝朝講了。
犯愁的人又多了一個,褚朝朝坐在屋內,雙手托腮望著窗外發呆,雖然來璟王府的時候就知道他命不久矣了,聽到阿綠這般說心中還是愧疚難安。
也不去午憩了,洗了把臉後就又回了敬雲院,剛一進門,見阿春正要去煎午時的藥,她就跟了過去。
阿春不敢再讓她煎藥,溫聲道:“小娘子,殿下在書房呢,你去陪殿下看書吧,有我在這就行。”
褚朝朝堅定的搖了搖頭,她要為他做些事才好,不止可以少些愧疚,等到璟王殿下閉了眼,若是變成了厲鬼也會因她照顧過他,而放了她的吧?
話本子裡常說,有的人死後身帶怨氣就會陰魂不散,變成厲鬼去討債,雖然他本就病著,可他死了,她絕對是有一份功勞的。
褚朝朝擰緊眉頭,沒走:“阿春,我在這看著就好,你放心,我不會再亂扔東西的,”她想了想:“你能幫我去抓隻泥鰍,再拿來些艾草嗎?”
阿春不明所以,見她說的認真,遲疑了瞬問她:“小娘子是想吃泥鰍了?”
褚朝朝搖頭:“不是,我小時候聽祖母說過一個解毒的土方子,就是將泥鰍和艾草一起燉了,可以解百毒呢。”
阿春:……
想了想,殿下交代過,對小娘子的要求定要應下,阿春隻好去給她買泥鰍和艾草,褚朝朝守在小廚房裡,神色認真的看著咕嚕冒煙的湯蠱,正值春困的季節,盯得久了就有些犯困,隻好擰自己的大腿。
小姑娘下手有些狠,就不再困。
等到阿春帶來了泥鰍和艾草,褚朝朝也不讓阿春幫忙,乾起活來也算是麻利,等到兩份藥都端進謝璟書房時,她額頭上已冒著細密的汗珠。
謝璟放下手中書卷,神色認真的看著她,開口道:“不是回木荷院歇著了?”送走皇後時,她可是整個人蔫了吧唧的。
褚朝朝一邊給他往麵前端著藥一邊認真回著他的話:“我怕阿春忙起來,無人侍奉殿下,就又來了。”
謝璟抬眉,倒是接了她的話:“既然如此貼心,那日後不許再提回木荷院,要讓本王時時刻刻都能看到你。”他隨口一說,褚朝朝認真的點了頭。
謝璟:“?”
不等謝璟再問她,褚朝朝白皙的手指指著那碗土方子熬出來的藥:“殿下,這碗藥是用我祖母說的土方子熬製的,不過殿下可以放心喝,我試過了,就算不能解殿下的毒,也不會有事。”
在她端著這碗藥來書房前,阿春再三叮囑她,定要與謝璟將這碗藥解釋清楚了,阿春還專門拿銀飾在這湯藥裡試了試,褚朝朝見阿春不信她,直接喝了一大口呢。
謝璟目光落在她指的那碗藥上麵,又注意到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冷白指節抽出她身上的香帕邊給她擦汗邊問她:“這麼怕本王死?”
褚朝朝:……
她隻是想著,讓他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雖然他每多活一天,她就要晚回家一日。
待謝璟將麵前的兩碗藥都給用了,褚朝朝一股勁鬆下來,才發覺到累,坐在他書案旁的蒲墊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突然,沒頭沒尾的問謝璟:“殿下也認識空明大師?”
謝璟垂眸,淡淡‘嗯’了聲:“聽說過,不曾見過。”
過了一會,她才小小聲的哦了下。
突然,又沒頭沒尾的問謝璟:“殿下,我常在話本子裡看到有的女子‘克夫’,殿下覺得克夫的女子有罪嗎?”
謝璟忍不住咳了聲,側首看她,卻是問她:“怎會問這樣的問題?”
褚朝朝因著心中有鬼有些緊張,有些磕磕巴巴的:“就,就我有一個好朋友,她嫁了人,結果她嫁過去沒多久她夫君就離世了,鎮上的人都說她克夫,她的夫家還整日裡找她的麻煩。”
謝璟薄潤的唇勾出一抹笑意,嗓音溫潤的回她:“相由心生,命隨心轉,若是克夫,可試著改命。”
“如何改?”
謝璟看了她一會,認真道:“既是克夫,便待夫君好,喜歡他,命就改了。”
褚朝朝擰眉,這是什麼法子?
空明大師都說了,她的命格解不了。
褚朝朝看著謝璟歎了聲氣。
謝璟被她氣笑,抬手捏了她的臉,還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以後這小臉得常被捏,他嗓音溫和中帶著斥意:“看著本王歎什麼氣?”
謝璟也猜到了,定是今日他在皇後麵前吐了血,被她知道了,以為他就要命不久矣了,那聲歎氣分明是對著將死之人的神態。
褚朝朝被他捏了臉,下意識將身子往後撤,卻不小心讓腿碰到了書案,下意識‘哎呀’了聲,她的腿怎麼這麼疼?
謝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小姑娘用手揉著的地方是她的左側大腿,不像是適才碰到的,問她:“怎麼回事?”
褚朝朝適才擰自己時倒沒覺得疼,沒想到還有後勁,她隻含糊道:“無事,就是碰到了。”
她眉頭都擰一處了,謝璟起身取來藥膏,走至她身旁看著她的腿側,語氣不容置疑道:“自己撩開還是讓本王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