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家後,蜜娘又恢複了和爹娘同住一床的日子,當然她也知道這種日子不會太久,再過兩天,她們就要去府城了。
爹說在定勝門附近賃了一處環境不錯的宅院,這是尚四奶奶牽線找的一處地方,聽聞這裡環境優美,周圍住的都是大戶人家,也非常安全。
當然,這樣的宅院,正常價格一個月三錢差不多,一年下來,可能十兩左右是需要的,但是尚四奶奶隻肯收了二兩,本來她是一文錢都不要的。
要說尚四奶奶虧本嗎?
不,一點兒也不虧。
尚四奶奶的兒子一年到頭病病歪歪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要說做生意可能很難,讀書雖然耗費些心神,但是人有了功名,就是一張護身符。
好先生可不好找,有誰會傻到不找自己熟悉知根知底又有學問的案首,再去外麵找不知根基的人呢!
做生意的人,哪有吃虧的。
瞧,她爹就送了一本蒙學注解給那位尚四奶奶,又親自指導了一二。
這麼做的也不止是尚四奶奶家,說起來尚四奶奶還想送些貴重東西,還都被定二奶奶拒絕了,定二奶奶雖然窮,也需要錢,但她更知道貪心會帶來麻煩。
前頭的桂大奶奶更是讓阮十一拜阮嘉定為師,當然,阮嘉定也以學問不足尚未同意,但是他把阮十一平日的得意的文章逐一修改,教的也不可謂不儘心。
現在阮嘉定是一心想舉業的,蜜娘知道在前世父親並未中,但是這輩子因為中了案首,他手頭寬綽些,蜜娘和定二奶奶都勸他再去武昌的大書院求學,不比前世留在府學好。
府學大多是考上混日子的,真正舉業的都是在外請的名師,以阮嘉定這種沒有長輩提攜的,自然也請不到什麼名師,固然隻能去大書院,索性他一府案首的名頭好用,順利去了湖廣最富盛名的黃鶴書院,不日他就要去武昌,隻隔一段時日回來點卯就成。
當然了,歲考是一定要拿一等的,所以教諭也要打點好。
這七七八八,其實錢就不算太多了。
不過,好在吃穿不缺。
蜜娘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一大早,定二奶奶懷著孩子很容易餓肚子,好婆早早的端來早膳,吃的也很簡單,一碗炸饅頭,熬的爛透了的紅豆桂圓粥。
饅頭片上裹了蛋液,炸的金黃酥脆的,蜜娘等一上桌就忍不住先吃了一片,定二奶奶刮了刮她的鼻子:“小饞貓。”
這不是蜜娘故意搶在長輩之前吃,實在是因為她當年在宮中有孕時防不勝防,故而在吃食上很留心,尤其是入嘴的吃食。她不知道定二奶奶是因為什麼原因流產的,但是多留心些總是好的。
嗯,還好,這些都是沒問題的。
定二奶奶不以為意,女兒個子高胖,當然就吃的多。
阮嘉定更是看女兒哪哪都好,況且,他即將去武昌,雖然武昌和江陵坐船很近,可不能時時在家,他就更想閨女兒了。
“今兒我還要去族長那兒去一趟,爹娘的事情也勞煩他們多約束,你們娘倆就在家裡,反正咱們儘快去府城,不耽誤我們蜜娘讀書。”
“好。”
定二奶奶也巴不得女兒學大學問才好,因此十兩銀子的束脩,她眼皮都沒眨一下就出了。
女兒讀女學,比丈夫在書院還貴,丈夫在武昌的書院,一年不過三兩膏火銀,還因為他是案首,還減免了部分。甚至連宅院租在府城都是為了女兒,否則,她在家裡生產反而更好。
雖然公婆不著調,小姑子也不好相與,但是現在隨著丈夫有了功名,這祖宅原本也是丈夫的,她手裡有錢,下人也更向她靠攏,這樣反而不花銷什麼,且還有尚四奶奶這等關係不錯的能幫襯一二。
去了府城反而人生地不熟,再者住在城裡那是一針一線都要花錢。
可定二奶奶又覺得非常值得,她沒有讀書也不識字,後來還是嫁給丈夫後勉強跟著認識幾個字,所以丈夫說的某句成語典故她不懂,交際應酬她也不是很會。
這難免讓她都覺得自己小家子氣。
她是沒辦法了,但總希望女兒比自己要好要更強些。
“嫂子,外邊有個人說尚四奶奶讓您過去一趟呢。”阮屏兒趿著鞋進來報信。
俗話說女大不中留,阮屏兒失去那之前那樁絕佳的婚事,之後找的媒婆說親的那幾家條件很差。當然,這也是和阮屏兒自身有關係,她爹是個敗家子,她本人嫁妝沒有,人也生的不好看,連賢惠都沒有,在家就和嫂子鬨,這樣的人誰要?
所以她現在隻好巴結奉承嫂子,哥哥出息了,彆人也許會看在哥哥的麵子上對她高看一眼。
這也是蜜娘腦海中阮屏兒的模樣,她聽聞尚四奶奶喊她娘去,不免有些奇怪:“姑姑,那來人是個什麼人啊?”
阮屏兒想了想:“似乎是個小丫頭,梳著丫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