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個時候也不該惹怒燕驚雙,而是要讓燕驚雙平複下來,他們兩家私下再好好說這件事。
寧墨頭皮發麻,但心裡卻明確著一點。
無論如何,明初雪的名聲不能毀。
可燕驚雙好像根本不想給寧墨安撫她的機會。
眼瞼微抬,忽然道。
“感謝提醒。”
寧墨懵了懵,卻見燕驚雙朝燕守壹走了過去,其後矮身在他耳邊附耳幾句。
燕守壹先前聽到寧墨背叛燕驚雙開始,眼神已然駭人,如今聽到燕驚雙的耳語後,神色越發恐怖。
寧墨即使未看,也能感到後背宛若尖刀劃刺,生疼的緊。
也沒過多久,燕守壹起身,走到了設宴廳中央,他收起了一貫漫不經心的神情,認真的聲音隨之響起。
“如此汙糟之事,若是由我妹妹來說,倒也是讓我妹妹惹了一身腥,不若由我這個哥哥代勞。”
“寧墨,三日前的戌時你於白水巷,同明初雪有了肌膚之親,這是我妹妹親眼所見,你的右手手臂上有三條指甲抓痕,而明初雪脖頸也有你落下的三個吻痕,位置分彆在這裡,這裡,這裡。”
燕守壹指著自己脖頸的三個位置。
說完之後,他俊秀的狐狸眼微眯,眸光一掃,看向寧碧所在的桌子。
“明姑娘,既你也是當事人,且今日就在現場,不如大家一起坐下來聊聊?”
隨著燕守壹的話,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寧碧的桌子。
寧碧身旁坐著一位杏臉桃腮的扶風美人,模樣確實讓人眼前一亮,放在杭州府裡絕對是出挑到極致的存在,在場不少男子眼裡閃過瞬間的驚豔。
隻她現在嬌嬌的身子顫的厲害,被這麼多人看著,薄薄的臉皮暈染出了嫣紅,眼眶也染上了嫣紅,仿佛下一刻就要有晶瑩滴落,惹人憐惜的緊。
看得人心尖軟軟。
可惜,她對上的是隻把燕驚雙當女子的燕守壹。
“明姑娘不過來,難道是要燕某過去請嗎?”
明初雪眼眶紅的更加厲害,她下意識攏緊了遮掩脖頸的白毛領巾。
旁邊的寧碧眼皮一跳,先前屋子裡這般熱,她讓明初雪摘掉領巾,她隻婉言謝絕。
難不成真如燕驚雙所言?
這個猜想,也似乎隨著明初雪的猶豫,慢慢擴散在眾人心尖。
寧墨眼睜睜看著,捏紅的手掌像是被火舌反複灼燒著,隻是忽然,他靈台清明了一瞬,抿唇,急急將矛頭指向燕驚雙。
“燕驚雙,你方才所言,都不能稱之為證據,我手臂抓痕不過是前些時日被貓所傷,你說你那日看到,也可以是你對我的誣陷。”
是了是了,燕驚雙即便抓著他和明初雪身上的痕跡,但這些都不是有力的證據,他都可以辯駁。
寧墨緊緊手,壓下心頭一閃而過的負罪感。
不論如何,明初雪的名聲不能毀,即便讓他做個滿口謊言的“偽君子”。
但不自覺地,寧墨看向燕驚雙的目光更帶了幾分恨。
她怪他也便罷了。
明初雪是無辜的,她為何要把明初雪牽連進來?
燕驚雙十分了解寧墨,一眼就看明白了寧墨眼底的意思。
無辜?
燕驚雙眉眼微眯。
那一夜,她也想驗證,明初雪是不是像彈幕裡說的那般無辜。
她遏住了自己發顫的身體,即便再刺眼,她亦朝著擁吻的兩人走了過去。
燕驚雙扔了一個小石子過去。
她封住了寧墨的穴道。
隻要明初雪想,她可以輕鬆掙脫寧墨,逃離這裡。
燕驚雙想,如果明初雪逃離,她便隻針對寧墨一人,絕不牽連明初雪。
然而,她看到了什麼。
明初雪非但沒有逃離,反而身體不自覺攬住了寧墨的背,仰頭加深了這個吻。
白兔般柔柔的眼裡,有著沉迷情.欲的幽黑。
她明知不可為,卻還是做了。
看著寧墨還在荒唐可笑的抵死不認,明初雪則是心虛逃避。
燕驚雙的疲累感越發明顯。
這一場滑稽的鬨劇,她不想陪這二人再演下去了。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小心地從側門悄悄進來。
燕驚雙抬眸,同那人打了一道對視。
那人明顯一愣,下一刻眼神便是閃避。
但燕驚雙也未有在意,她看向寧墨,唇角緩緩勾起道。
“有力的證據,自是有的。”
“畢竟那一日親眼所見的,並不隻有我一人。”
寧墨一慌,但轉瞬便以為燕驚雙說的是她的丫鬟,或是燕家人,若是這些人,都無法成為有力的證據,寧墨都可以說他們是偏幫燕驚雙。
而且,據他了解,白水巷夜深偏僻,少有人過,燕驚雙在杭州府也沒有朋友。
那一日又是那般黑,若不湊近,很難辨認出擁吻的兩人是誰。
寧墨篤定燕驚雙拿不出有力的證據。
可燕驚雙卻忽然衝他一笑,那一笑仿佛在嘲笑寧墨的欲蓋彌彰。
寧墨心頭一跳。
燕驚雙已然開口。
“李家公子,李誠,那一日也看到了。”
聞言,寧墨瞳孔睜大,僵住了身體。
李誠或者是說李家,在整個大梁都極為有名,早些年祖上個個都能混個諍臣言官。
隻因李家人說的話不管對不對,但一定是真話。
李家人得了一種極為出名的怪病。
一說謊,不過一息,就會全身出疹子,重則致命。
李家人一生從不說謊,便是說謊也能被人立馬看出來。
倏而,寧墨麵如死灰。
……
兩刻鐘後,一輛古樸華貴,車頂有著青銅鶴形雕飾的馬車緩緩駛向寧府。
冬日豔陽下,紫寶石所做的鶴眼折出了令人挪不開眼的色澤。
掃雪的仆人趕緊離馬車遠了些,這馬車一看就是豪族貴胄所用,若是哪裡磕著碰著了,他就是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馬車在寧府大門停了下來。
但並未有人下車,倒是寧府看見馬車這般金貴,看門的下人趕緊迎了上來,同車夫問候了幾句,想著指不定能討到什麼賞。
可很快,看門人目色就露出失望。
馬車裡的人還是未有下車。
車夫隔著黑檀車門,朝著裡麵恭敬道。
“林管家,燕大小姐把寧公子的婚給退了,這會好些賓客的馬車都在往外散去,走這條路的話會有些堵,我們要不要換條路?”
隻是等了片刻。
林管家的聲音未響,另有一道清淡的聲音卻是響起。
“再說一遍。”
玉石之聲,空巷幽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