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燕驚雙知道自己隻是書中的一個人物,卻無法將她的家人視為書中人物,他們真實地活著,且給予著燕驚雙前進的力量。
也是燕驚雙目前在這個世界裡,唯一能感受到的真實。
她想守住這份真實。
不過,後來燕驚雙有所解釋,這糊的不是煤炭,而是調理藥膏,威武侯和燕老夫人這才放下心來。
等到燕九命裹成個熊樣出現在主廳時,幾人已然淨手開始包起了餃子。
但包沒兩個,威武侯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
“聽說我不在這段時日,顏鶴卿來杭州府了?”
這裡麵燕守壹最了解外界情況,他點點頭回話。
“嗯是呢,爹,你是沒瞧著咱們杭州府的小姑娘都跟瘋了一樣。”
威武侯麵色一變,趕忙看向燕驚雙。
“驚雙那你……”
燕驚雙還沒回話,燕守壹快速答道。
“爹你放心,驚雙對顏鶴卿沒興趣,我都問過了。”
威武侯稍稍安心,他跟燕守壹想法一致,隻想讓燕驚雙找個對她好的,體貼的,而不是嫁到顏家這種高門大戶,指不定要受多少罪呢。
隻是沒想到,寧墨那臭小子看著人模狗樣,寧家也不是什麼高門大戶,他竟有膽子對燕驚雙做出這種事!
威武侯一生氣,手裡鼓囊囊的餃子瞬間被他捏平,裡麵的餡兒“噗通”一下,落在了他臉上。
燕九命就坐威武侯對麵,一時沒憋住笑意,掩唇輕笑了幾聲。
他身旁的燕驚雙趕忙遞上手帕給威武侯擦臉。
剛剛燕驚雙通過彈幕,知道自己父親是因為寧墨的事不爽。
燕驚雙寬慰威武侯道。
“父親不必為我介懷,早識人心一日,便是驚雙早脫離苦海一日,我們應該慶幸,我沒有再多受傷害,更沒有多浪費時間同這樣的人糾纏。”
燕驚雙清醒的發言,倒是讓威武侯微微一愣,一時眸光似有所閃,過了會,威武侯歎了口氣。
“如若可以,為父並不希望你去經曆這些,如你這般年紀的世家女郎大多都是不諳世事,天真爛漫,你本也該如此,可現在,你卻反而這般懂事,還來寬慰為父。”
威武侯話語停頓片刻,眸光微有黯淡,過了會,他聲音有些悶道。
“要是為父還在京師,哪能容那寧墨小兒如此欺辱於你,定能為你挑一門極好的親事,便是顏鶴卿,也配不上你。”
燕驚雙默,心裡更多了幾分動容。
她明白,在父親眼裡,他並不希望自己懂事,而是希望自己能永遠當那個無憂無慮,喜歡吃梅子糖的小女孩兒。
燕驚雙垂眸,壓下眼裡的澀然,可他們燕府如今的光景,她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全然無憂。
今日除夕,燕驚雙也不想多想那些令人煩憂之事。
她搖搖頭,撿著杭州府的趣聞同威武侯轉移話題。
一邊包著餃子,一邊思緒卻也回轉,想到父親先前的話,忽而微愣,今日…好似聽到了好幾次顏鶴卿的名字。
顏鶴卿興許是大梁男子的天花板標杆吧,類似於“彆人家的小孩”,哪裡需要哪裡出現。
不過……
燕驚雙又拿起一張餃子皮,放入切得細碎的白菜豬肉餡兒,仔細給餃子封出花邊。
顏鶴卿前幾日便離開杭州府回京師過年去了。
聽說他離去的前夜,杭州府大半姑娘都把枕頭哭脹了。
顏鶴卿的家在京師,杭州府這樣的地方,隻不過是他例行遊曆的一處,是他不可能會停下來的地方。
而他們這些人,也隻是他生命中的過客罷了。
就是有些可惜,燕驚雙封好餃子的最後一個花邊。
她欠顏鶴卿的人情,可能這輩子都還不上了。
……
京師,顏家。
移步換景,由遠及近,顏府府內大到門口的麒麟石像,小到小路鋪陳的碎石,無一不是精細考究,細細推敲,隻覺豪奢古雅。
主廳裡的四角各自站著一個丫鬟,她們人人手上都持著清蓮香爐,伴月香隨之四散。
顏父看著今日胃口極好,一直在吃餃子的顏鶴卿,有些納悶地朝自己夫人遞過去一眼。
而顏夫人則沒看他,而是望著窗外的圓月,目色有些落寞。
顏父推了顏夫人兩下,才喚回她的注意,他小聲道。
“夫人,今日鶴卿有點反常啊。”
顏夫人挑了挑眉。
“不就是吃多了點嗎?孩子吃多點長身體不好嗎?”
顏父:“可是他已經吃了三盤了,金錢餃子都吃到三個了,還不死心,難不成鶴卿還想當個權臣不成?”
顏夫人看著自家幾近“一根筋”的夫君,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放心吧,咱們兒子啊就沒什麼官路追求。”
顏父:“那他這是……”
正當顏父顏夫人交談之時,顏鶴卿卻忽然放下了筷子,嘴角倏而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
他的舌尖,緩緩誕開了桃花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