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季青琢應了一聲,站定在原地,看著葉斷紅將一群弟子帶著離開。
她想著,自己是不是要厚著臉皮跟上去。
此時,她耳邊有風聲拂過,有一人落在她身側。
她吸了吸鼻子,嗅到了一股好聞的香味,是沈容玉。
他執劍,站在她身側。
兩個人都是乾巴巴的、安靜的性格,季青琢不說話,沈容玉也沉默不語。
這更像是一種僵持,直到沈容玉先開口了:“你居然留下來了。”
“我也沒想到我能留下來。”季青琢這話說得真心實意,她就像一個誤打誤撞闖入陌生世界的外來者。
她從未想過,自己竟然也能來到什麼修仙門派,她的畢生所願分明隻是能睡覺睡到自然醒而已。
“虞長老的洞府在玄雲宗中央,湖澤中心的島嶼上。”沈容玉說,他在那裡居住已經有幾十年了。
他從未想過,他居然還能多一個鄰居,虞素空不像是會收徒的人。
“好,謝謝。”季青琢牽上毛毛,她打算順著水流去找那片湖泊。
沈容玉看著她垂著頭,一步一步走著,這腳步雖然說不上有多堅定,但很認真。
很奇怪的一個人,他想。
季青琢雖然知道沈容玉也住在那裡,但她從未想過和沈容玉一道前去的可能性。
但沈容玉的步子靠了過來。
“走。”他來到她身側,平靜的嗓音,極好聽,但也沒有蘊含一絲一毫的情緒。
“走?”季青琢仰起頭,有些困惑。
“我帶你去。”他終究是敗下陣來。
他手中劍飛出,一腳踏上劍鋒,季青琢還愣著,沈容玉已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指腹之下,依舊旋轉著無形的氣流。
季青琢被他拽上了飛劍之上,她這回不敢低頭了,因為劍鋒之下,就是愈發升高的風景,她畏高。
毛毛比她更慌,但沈容玉已眼疾手快,將一塊布丟到了毛毛眼睛上,它看不見,也就不害怕了。
但是沈容玉沒有給她丟一塊布,季青琢抬起自己沒有被沈容玉握住的另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在黑暗中,她聽到了沈容玉的嗓音飄過耳際,直直鑽入耳朵裡。
“你不像是求仙的人。”沈容玉說,他能看出季青琢對這一切極為抗拒,而她與周遭的一切也是格格不入。
“我……”季青琢哪裡是來求仙的,她分明是來追求沈容玉的。
這……這叫她如何好意思說出口。
捂著眼睛的白皙手掌之下,她的臉紅了,呼吸也亂了。
因為“追求沈容玉”這個想法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而且,他本人就在她身邊。
沈容玉略低了頭,他看到了有風掠過季青琢的耳側,她的耳尖微紅。
很快,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很快將季青琢的手鬆開了,他從未感受過情愛,也未曾覺得這個動作有何不妥,隻是季青琢的反應讓他誤會了。
沒人拉著季青琢,她更慌了,卻不敢再去碰沈容玉,隻將自己的衣角絞著,手指不安地動了動,身形搖搖欲墜。
沈容玉衣袖紋繡的仙曇微微拂動,仿佛活過來了一般。
他又重新將季青琢的手腕握著了,他們之間隔著一道淺淺的氣流,這樣的距離不會讓季青琢感到不安。
真奇怪,本來是他自己不想碰人,現在反倒像是為了照顧季青琢的情緒。
“抱歉,沈容玉,我有點怕高。”季青琢老老實實對沈容玉道歉。
大家都知道沈容玉的名字,並不稀奇,隻是季青琢這稱呼,並不像在稱呼同門。
但她真的不知道該叫他什麼好。
半晌,沈容玉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清泉流淌過耳邊。
“我比你入門早三十年。”他說,“你我也算得上是同門。”
“好。”季青琢會意,“同門師兄,是麼?”
“同門師兄,若是還有一位玄雲宗的師兄在你麵前呢?”沈容玉本想讓季青琢喊些正常的稱呼,比如沈師兄之類的。
然而季青琢的腦回路無人能及,她說話有的時候不過腦子,很快,她脫口出言,說出了自己覺得最熨帖的稱呼。
“好,小玉師兄。”她說。
沈容玉:“……”
他還是握著她的手腕,沒有鬆開。
第一次有人用如此奇特的稱呼喚他。
小玉,真是可笑的稱呼,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