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畫麵再變,這次最先印入眼簾的一處秋日裡的庭院。
四四方訪的小院牆根處,一個身著淺藍色長衫的小男孩正手捧著一本書在小聲默讀,身體貼著牆根,站得直直的,小臉兒還帶著病弱的蒼白。
突然,他身後的院牆上探出一顆腦袋來。
一個虎頭虎腦兒的男孩趴在上麵,衝下方嚷道,“嘿,你是在背書嗎?我聽你叨叨好久了,吵得我頭疼兒。”
下方的男孩被嚇了一跳,手一抖書直接掉到地上,麵色不佳的回道:“不關你事。”
說罷,撿起掉到地上的書。
看出對方心情不好,牆上的男孩滿不在意的說:“不就是背書背不出來被你父親罰了嗎,我都在隔壁聽到了。”
聞言,牆下的小男孩抱著書臉色更不好了,抿緊唇不語。
“書嘛,背不出來就背不出來,有什麼大不了的,頂多被打一頓,你看我,我也背不出來,我爹打我打的可多了,現在既不要我背書也不打我了,哈哈。”
這是什麼好事不成?
牆頭上趴著的男孩笑得開心,另一個的臉色瞧著更不快了。
牆下的小男孩捏著書,憤憤的抬頭衝牆頭上的男孩喊。
“你走開!我不跟你說話!”
“誒,為什麼?我聽你天天都在背書,你不無聊嗎?”
他看著牆下的小男孩,見他原本蒼白的臉上此間竟莫名有了一分血色,於是笑道:“書讀多了身體差,你看你,總是讀書臉白的跟我娘身邊伺候的阿三婆一樣,跟我聊個天兒的功夫臉色就紅潤了。”
他說的是大實話,卻沒想,牆下的男孩在咬牙怒視了他好幾秒後,直接一個仰倒,暈倒在地。
“誒?!你怎麼了?躺地上就睡?這也太快了吧?”
剛驚奇的說完,牆上的男孩看到對麵有侍女跑過來,趕忙鬆開手從牆上下來。
後來,他被他爹拉著去隔壁道歉賠罪。
他這才知道,原來那日對方是被他生生氣到暈倒的,起因就在於他拿自己娘身邊伺候的老侍女,跟丞相府的嫡公子比。
這讓後者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又或者是前幾個時辰罰站導致的緣故,這才讓他一時沒緩過來,直接暈倒在地。
他也是才知道,對方天生體弱的事情。
又是一月後,熟悉的牆頭上鬼鬼祟祟的探出一個腦袋,他小心翼翼的掃視了眼對麵牆後,見沒有侍女仆人。
緊接著,一捆被麻繩綁好的竹筒被他甩到牆另一頭的院子裡,落地響起好大一聲的響。
“你又想乾什麼?”
文弱的男孩看書被打斷,開口語氣不善,顯然,他還對上次的事耿耿於懷。
果見,下一秒牆上的那顆腦袋又出現,對方笑嘻嘻地說道:“那什麼……我上次不是有意說你像個女人的。聽說你身體差,我來給你送吃的,多吃點兒就能長得和我一樣壯了。”
像女人……
和你一樣壯?
變相的說他弱也就罷了,踩他的時候還不忘誇自己一把?
哪有一點道歉的意思?
男孩低頭看著腳邊的那一捆竹子,臉色冷得像能結霜,難得氣的把手上的書一扔,直接張口大喊來了仆從。
“來人!把這堆丟過來的破爛東西拿出去扔了!”
牆上的男孩瞪大了眼睛,急道:“扔了?憑什麼扔了?這可是糧食,能吃的東西!”
誰知男孩拿著書,直接轉身回房,連理也不想多理他。
怕被牆對麵的人再逮著自己,害自己再要挨老爹一頓打,牆上的男孩直接跳下牆,生氣的低聲罵。
“小爺誠心誠意的來道歉,不領情也就罷了,還讓人扔我送的東西!”
“浪費糧食,活該他長不高!一幅病歪歪的模樣。”
“呸!小爺再也不找你玩了!”
說完,畫麵一轉。
是人至中年的蔣明橖和一個身著禦史官服的男人。
蔣明橖屈著一條腿,懶散的坐在傳世閣的門檻兒上,旁邊的禦史站著,手中拿著毛筆不停寫著。
忽然,他停下問:“王爺真是想道歉?而不是再度去刻意嘲諷?”
蔣明橖瞬間翻了個白眼兒,沒好氣的怒拍門檻兒道:“本王還能騙你不成?!那竹筒飯在我們邊關可是人人難尋的美味!打起仗來吃這個最能管飽,又最養人!”
“把粟米灌進竹筒中放水裡煮熟,那味道彆提多香了!加點野菜裡麵更是噴香,我爹手下的將士一頓能吃十筒,戰場上殺起人來大把的力氣用不完,偏他曲蘭頌嘴叼,不肯吃還叫人給扔了??還莫名其妙生我氣!”
再回想起來這段經曆,蔣明橖語氣裡仍然帶著氣憤,可氣憤過後,臉上露出那那段少年時光的笑,笑容裡滿是眷戀,還有憂傷。
他一歎,臉上苦惱、開心、憂愁和悲傷的情緒摻雜在一起,聲音複雜。
“唉,那時候我也年輕,看他不理我,我就也賭氣不想理他。心想,憑什麼要我熱臉貼他冷屁股啊?”
“後來久而久之,我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成了見麵就吵的仇家。他覺得我樣樣兒不學好,是個紈絝、混不吝,看不慣我;我呢,覺得他死要麵子,明明身體不行還硬要死撐著在外掙聲名,就為了維護他丞相府的顏麵,為了證明他雖然天生不足,但他身為他爹丞相唯一的兒子,他不比任何人差。”
“唉,都是好勝心強而已……”
禦史沉默,手中的筆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