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顯然是極為爽利的性格,當即就開門見山道:“弘度的身子,我也不瞞你,太醫來診脈,都說是不太好,是以怕也沒有太長的時間去準備婚事,短則半月,長則一月,咱們就把事情給辦了。”
“雖說是衝喜,但是該給媳婦的,一定也不會少,若是弘度真就是跟他爹一樣早早地舍下我去了,你也願意,我再給你添一份嫁妝,叫你從府上出嫁。”
很周到,很穩妥。
喬翎能說什麼呢:“您安排的再好不過了。”
老太君體諒人,也希望未來的孫媳婦通情達理,見她明白,當下滿意的點點頭:“你二叔在外公乾,歸期未定,短時間怕是見不到了,而你婆婆喜歡安靜,你有事隻管跟我這兒的人說,彆去吵她。”
略微頓了頓,又道:“外邊的那些傳言,你不必當真,她這個人麵冷心熱,不是壞人。”
喬翎點頭:“我曉得的。”
老太君跟她說完,又告訴張玉映:“隻管在府上住著,不必擔心彆的,三皇子畢竟也隻是皇子,還沒坐到那個位置上呢,不必怕他!”
說著,她神情當中流露出一點譏誚:“但凡聖人有半分想要立他的意思,貴妃也不會隻是貴妃,他自己怕也知道,所以才這樣輕狂!”
喬翎聽得心下微動,卻不好發問,薑二夫人就趕在這時候過來了。
她是個年輕的婦人,至多二十五歲,喬翎猜測該是續弦,不然也太年輕了一些。
隻是薑二夫人身子看起來不太好,進門一會兒,便咳嗽了好幾聲。
老太君不由得歎了口氣,神色憐惜的告訴喬翎:“這是我娘家的侄孫女,原也是個愛說笑的性子,隻是前年生產完之後坐下了病,斷斷續續的總不見好……”
薑二夫人臉色雖有些蒼白,但語氣果然是爽利的:“也不算是大毛病,就是有些體虛嗜睡罷了,娘擔心我,才覺得是了不得的事情。”
老太君哼了一聲:“那你在這兒咳嗽什麼呢?”
薑二夫人就笑了:“這不是喉嚨癢嗎?”
又使人送了隻檀木盒過來,遞給喬翎:“我比你大了不少,年歲上差的多,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又是個俗人,就隻給張票子,侄媳婦喜歡什麼,自己去買吧!”
喬翎實實在在的領受了她的好意:“多謝叔母!”
真要是給了什麼東西,於她暫時也隻有裝點門麵的作用,反倒是實打實的給了錢,那才便宜呢!
她從張玉映手裡接過那隻花布包袱,手伸進去摸了摸,掏出個瓷瓶來,雙手遞給薑二夫人:“我身無長物,倒是曾經跟隨一個醫師學過製丹,效用還不算壞,叔母若不嫌棄,便贈與您吧!”
薑二夫人:“……”
薑二夫人其實有一點點嫌棄。
她並不缺藥材,也可以請太醫來問診,這會兒對於這所謂的侄媳婦出品的藥丸,實在有些敬謝不敏。
又心想:這姑娘心眼是有點直,哪有給人送藥的呀!
喻義不好還在其次,關鍵是這東西也太容易惹出事端來了。
隻是,薑二夫人瞟了眼喬翎那個一眼就能掂量出重量的包袱,最後還是欣然收下了。
大不了不吃唄,人家帶的東西本就不多,這要是給拒了,叫人多難堪!
喬翎跟兩位長輩說了會兒話,見老太君稍稍顯露疲色——人家上了一天的班呢,就很識相的帶著張玉映離開了。
先前去給她遞信封的那侍女名叫芳衣,這會兒便領著她們往老太君安排好的住所去。
這姑娘似乎是個很活潑的性格,也不曉得先前往喬翎麵前去的時候是怎麼忍住的,一路上嘰嘰喳喳不停,好像是一隻喜鵲。
“府裡邊吃飯,一向都是分開的,夫人那邊一處,國公那邊一處,老太君跟二爺二夫人那邊一處,您到時候也是跟老太君處一起!”
“不是不想叫您跟國公一處,而是國公在吃藥,忌口多,不方便!”
“您還沒見過國公吧?我們國公的相貌,那可真是沒的說!”
“這邊院子靠東,算是客院,離前院比較近,出門倒是方便,就是離正房遠,畢竟還沒成婚呢,未婚夫妻倆不好見麵的!”
芳衣說,喬翎跟張玉映聽,聽到一半,卻有前院的小廝慌慌張張的過來。
張玉映察覺到他額外多看了自己一眼,心裡登時咯噔一下,果然聽他說:“外邊張小娘子的兄長來找呢!”
喬翎不輕不重的吃了一驚:“啊?”
她詫異的問張玉映:“你們家還有人被赦免了嗎?”
張玉映知道發生了什麼,神色反倒平靜下來。
她搖頭說:“沒有。”
那外邊張玉映的兄長,怎麼能跑到這兒來?
難道也被人買下來了?
喬翎忽的想起一個很要緊的問題來:“除了你之外,你們家彆的人都在哪兒?”
張玉映冷笑一聲,顯然與張家其餘人極不和睦——想想也是,都已經徹底決裂了,最後還因為那一家子人被搞成了奴籍,險些落到仇人手裡,這能不窩火嗎?!
她告訴喬翎答案:“全家都被沒入教坊司了,首惡估計會擇日問斬!”
喬翎沒去想後一句,這會兒她還在為前一句所震驚:“啊?!全家???你爹跟你哥哥也???!!!”
張玉映對她的反應感覺很奇怪:“娘子不知道嗎?”
喬翎理直氣壯:“我是鄉下來的!”
張玉映抖了抖眉毛,告訴她:“最開始的時候,隻有罪官家的女眷會被沒為官奴,聖人曾經想過要廢奴,隻是因為阻力太大,被迫中止了,大概是為了賭氣吧,沒廢成,所以就加了一條,罪官及其家中男眷也要被沒為官奴。”
“雖然不值得大肆慶賀,隻是對於女兒家來說,倒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碼那些想要羞辱政敵的人不會再去找她們——直接就朝著正主去了。”
她又一次奇怪道:“娘子居然不知道?”
喬翎瞠目結舌道:“都說了我是鄉下來的!”
說完,又“噫”了一聲:“那你爹跟你哥哥現在……”
“誰要關心他們的死活!”
張玉映冷冷一嗤,看喬翎一雙眼睛瞪大了,圓圓的,貓一樣堆滿好奇的盯著自己,想了想,又有些幸災樂禍的道:“運氣好的,在賣唱,運氣不好麼,大概在賣銀吧!”
喬翎不由得咬住了自己的手指頭:“……”
噫~
你們神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