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各家之間來往頻繁。
在清崡替林大夫人譚氏清點田產的秦焦,得了林大夫人讓人傳來的口信,問他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秦焦有些頭疼。
來到譚家這些天,他一直在留意那位宗婦項氏的錯處,可惜一樁也沒留意到。
秦焦正不知道怎麼回話,不想玉佩的事情就鬨了出來。
秦焦得知此事當天,就讓身邊的小廝將正吉叫了過來。
“項氏夫人出事了?你細細同我講講?”
正吉不知道他為何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原原本本把知道的都說了。
話音落地,就見秦焦禁不住撫掌,“好好好。”
“好?”正吉咽了口吐沫,“秦先生,大爺因此連著兩日臉色陰沉了。哪來的好呢?”
秦焦拍了他的肩膀,“這好處並不在眼下,而是在長遠。等到大爺回京之後就... ...”
“就怎麼?”
可惜秦焦不說了,隻是笑笑,“這話我不便早說,但是好事錯不了... ...說來,項氏作為一族宗婦,竟行收受賄賂之事,枉了譚氏一族如此信任她。”
秦焦已經決定寫信回給林大夫人了,當下連墨都磨起來了。
正吉卻道,“這事還沒來得及查明,未必就與夫人有關呀?”
“還有什麼不一定?”
秦焦不以為然,他想著譚廷一直對項直淵貪腐的事情耿耿於懷,眼下項氏又是同她爹一樣的做派,可見大爺心情不會好。
就把正吉攆了,“好了好了,你回去好生伺候大爺吧。”
正吉走了,秦焦立刻手書一封,將項宜如何收受賄賂、惹怒譚廷的事情寫在信上,叫了自己的小廝過來。
“你留意著些,這幾日若是見到有譚家安排進京的人,就讓他們把信送到大夫人處。可記好了?”
小廝連道記好了,秦焦放了心,繼續任勞任怨地替林大夫人做事去了。
寒門的出路就在於世家了,他可不能似項氏那般,惹得世家不高興。
... ...
譚有良家。
譚江帆從那日邱氏鬨事之後,便把自己鎖在了房中,連吃飯都不肯出來。
偏譚五爺譚有良隻醉心下棋,邱氏讓他把兒子叫出來,他反而訓斥了邱氏,“又折騰什麼?你能不能不要無事生非?”
邱氏管不了兒子,又被丈夫訓斥,再想起自己鬨騰了一通,楚杏姑還留在善堂沒被攆走,宗家也隻是把喬荇那丫頭臨時關了而已。
她心煩意亂得不行,聽到鄰居說富三太太家又來了一批好木料子,也沒了閒心去看。
她就怕真查起來,查到自己頭上。
思來想去,她回房抓了一把銅板,裝進一個灰撲撲的荷包裡,換了身不起眼的衣裳,避著人偷偷去了趟譚家宗房。
她將替她往喬荇房裡送鐲子的小丫鬟找了出來。
那小丫鬟正因為出了事,怕的兩日都沒睡好覺,見了邱氏不由哭了起來。
邱氏連忙捂了她的嘴。
“哭什麼?又沒人來將你揪出去,你不說我不說老天爺不說,誰能知道?”
她說完,將手裡不起眼的荷包塞進了小丫鬟腰裡。
“這些錢給你買頭花戴。記著嘴巴緊些,不然的話,我也保不了你!”
小丫鬟被她一哄一嚇,捂著自己的嘴不敢哭了。
邱氏鬆了口氣。
她指認喬荇和杏姑是人證物證俱在的,隻要這小丫鬟不說出去,她們是不可能翻身了。
邱氏左右瞧著沒人,迅速離開了。
隻是她沒看見,附近牆角的柏樹後麵,有人影一閃而過。
*
忠慶伯府是京中體麵的公侯伯府,譚楊兩家的親事也是早在譚廷父親在的時候,就定下了。
如今譚建和伯府二小姐楊蓁都到了年紀,婚事自然順理成章。
尤其譚廷特特從京城回來,這場婚事辦的盛大風光。
清崡縣城幾乎半城都是譚氏一族的宅邸鋪麵,忠慶伯府的花轎從北門進城,一路穿過半個縣城到了譚家,城中無人不住無人不曉。
眾人都跑來看熱鬨,擠得道路中間騎著高頭大馬的新郎譚建,差點無路可走。
好在譚廷早已料到,提前準備了人手清路,有他的麵子在,知縣也派了衙役前來吆喝。
譚建迎親的路又穩當了起來,他嘴角高高翹著,忍不住偷偷去看身邊的大紅花轎。
雖然他知道,新娘子定戴著紅蓋頭,在花轎裡安靜坐著,他什麼都看不到,但... ...
但,他怎麼看見了門簾裡的一雙水亮的大眼睛?!
那雙眼睛也看見了他,四目相對的下一息,門簾倏然一放,隔開了視線。
譚建:“... ...”
我眼瞎了?
婚事並未因這個小插曲,有任何的不順當。
反而項宜倒是發現譚建,不斷地偷偷看新娘子,連拜天地的時候,都偷偷看她。
項宜想到自從楊家的嫁妝箱子進了譚家的門,譚建就每天紅光滿麵的。
定是很喜歡吧?
項宜溫聲笑笑。
至少譚建是期待他的新娘的,他們婚事可以有一個好的開始... ...
一日的熱鬨過去,直到二更鼓響起,鬨洞房的也都消停了,譚氏一族的大小巷子裡才漸漸安靜下來。
項宜去看了喬荇一回,被關了兩天的喬荇甚是自責,“奴婢是不是把夫人的名聲帶累了... ...”
項宜說沒關係,“現在最主要的,是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嗓音溫和平穩,落在喬荇耳朵裡,自有一種令人安定的力量。
喬荇眼睛發紅。
項宜投去安慰的眼神,同她笑笑。
“安心歇息幾日吧,隻要記得把賬本都記好收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