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宜歸寧的第五日一早,項寓就擺了一張大臭臉。
項寧坐在項宜身邊,“長姐以後每隔幾月便回家小住幾日吧,長姐不用出麵,讓阿寓去跟譚家大爺說。”
前兩次,項寓在譚家那位大爺麵前說話不客氣,那位大爺都沒有什麼表示,項寧項寓約莫都以為可以提一些要求了。
不過項宜不這樣認為。
前兩次都是因為譚家大爺對自己所為失當心懷愧疚,所以項寓放肆他也沒說什麼。
隻是他能容忍項寓一次兩次,還能次次都容忍嗎?
項宜很清楚,她和那位譚家大爺的關係,根本不至於此。
她讓項寧項寓都不要亂說話,簡單收拾了一下行裝,心道譚家大爺雖然說要來,但也不一定,也許隻是打發管事過來一趟,不過無論如何,約莫都要到下晌才來。
不想她剛收拾了東西,同弟弟妹妹吃了早飯,一陣車馬聲就到了門外。
項寓沒什麼好臉色地開了門,項宜一眼看到了穿著褐色長袍的男人。
不止他一人來了,竟然帶著譚建和楊蓁一起到了。
小鎮子攏共巴掌大小,晨起的炊煙還沒散去,一行車隊突然而至,陡然就熱鬨了起來,仿佛是誰家姑娘出嫁的排場。
項宜愣在院子裡半晌沒說出話來。
反倒是譚廷,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習慣於她的不解和驚訝,隻是壓了壓唇角。
不管怎樣,他希望可以與她慢慢地拉近一些距離,這本也是他該為她做的。
念及此,他神色又緩了下來,迎著她疑惑的目光,走上前來接她回家。
*
譚家田莊。
譚蓉自被人故意嚇唬了之後,趙氏便一直將她圈在府裡,怕再有什麼衝撞了她。
戲班子來時萃酒樓唱戲她沒去,安螺寺施粥她也沒去,如此也就罷了,趙氏前段日子開始替她相親,此番還真拿到了幾幅世家子弟的畫像。
譚蓉本是帶著些羞澀去看畫像的,但越看越麵如菜色。
這些世家子弟都相貌死板,隻有一二相貌尚可的,趙氏嫌棄出身差了些,便放去了一旁,反而挑件了那相貌著實平平的,一臉滿意。
譚蓉暗暗鬱悶,話本子上的男子一個賽一個相貌好,怎地到了臉前,沒有一個能看得過去的?
她越發悶得發慌,說要去田莊消遣幾日。
趙氏自然依著她,隻是讓她不要在田莊耽擱太久,消遣兩三日便回來。
譚蓉是應下了,但心裡想著多玩幾天也不打緊,不想到了田莊第二天夜裡,竟然聽見不遠處的山頭裡有虎嘯聲。
這可不止她一個人聽見了,田莊裡不少人都聽見了,一莊子人半夜都起身挑了火把。
這莊子外的山頭裡,多少年都沒有老虎了,突然有虎嘯聲,譚蓉嚇得小半宿沒敢睡覺,讓婢女全都陪在身側。
好在一夜無恙,待到翌日天亮,譚蓉便呆不住了,連忙讓婢女收拾了行裝,又挑了幾個健壯的莊戶一路送她回府。
誰想剛出了田莊沒多遠,到了那山腳下的時候,本已消失的虎嘯聲突然又冒了出來。
莊戶們齊齊持了棍棒,譚蓉嚇得冷汗都落下來了。
但那虎嘯聲沒幾息就變了腔調,自凶猛變成了哀嚎,再接聲音漸遠了,很快消散不見了。
莊戶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猜測,“難道是有打虎英雄出現,將老虎打跑了?”
譚蓉一聽,來了幾分精神。
“這附近有打虎英雄?”
莊戶們都道沒聽說,“興許是過路的英雄?”
這話話音未落,遠處山間突然傳來了呼聲,眾人齊齊看了過去。
隻見不遠處的林木道中,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扶著一個身著絳紫色錦袍的青年緩步下山。
青年身材修長,發絲有些許淩亂,左手捂著胸口,身形微彎,但眾人皆看到了他右手上提著一把劍。
那劍寒光逼人,然而劍身之上赤目的血滴滴答答落了下來。
隻一瞬,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什麼。
是不是此人提劍趕走了山間大蟲?!
莊戶們見狀連忙上前接應,譚蓉暫留馬車中未動,可目光卻一直落在那人身上。
小廝和莊戶們齊齊攙扶著那人走了過來。
男人似是受了傷,臉色略白了幾分,額邊散落的一縷碎發輕晃,隻是儘管衣衫狼狽,可俊美的臉上卻不見慌亂,嘴角噙著一抹渾然不覺的笑意。
或是疲累,或是傷口在痛,他一直半閉著眼睛,直到走近了馬車附近,一雙眼睛才慢慢睜開了來。
譚蓉驀然看住了。
男人一雙眼眸行似桃花,瞳裡映著天光,他目光恰落了過來,譚蓉心下陡然一跳,匆忙放下了車簾。
莊戶們已在問,是否是他提劍趕走了老虎。
他隻笑了一聲,點了點頭,輕描淡寫地,“那虎吃了我兩劍,雖說跑了,但也難以興風作浪,諸位放心吧。”
田莊眾人聽著,禁不住歡呼了起來。
譚蓉在馬車裡,她嘴角止不住翹了起來。
她可以想象到車外的那般的青年,如何劍法卓然重傷老虎,神兵天降趕走猛獸的樣子。
隻是她不好意思下車去,在車內清了一聲嗓子。
外麵的莊戶們連忙安靜下來,有人低聲同那青年解釋,“這是我們家大小姐。”
那人聽了,腳步似是向後守禮地一退,道了一句“驚擾了”。
他這般守禮,譚蓉忍不住道,“感謝壯士為我等趕走大蟲,著實辛苦了,我觀壯士身上受了傷,不若到我譚家田莊上休歇養傷,不知可否?”
男人嗓音醇醇,“多謝小姐好意。”
譚蓉在他的嗓音中,越發心跳快了幾分,這才問了一句。
“不知壯士如何稱呼?”
風吹起車簾些許,譚蓉在縫隙裡恰看到了青年的臉龐。
他嘴角仍舊掛著波瀾不驚的笑意,桃花眼眼簾微掀地看了過來。
“在下姓盛,單名一個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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