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人聲寂寞,寂靜的街道上隻有行人二三,隻聞更夫打更報時之聲,在一處豪門大宅裡,燈盞明亮,偏僻的書房裡,有兩人一臉嚴肅地對視著,年老者目光銳利,年壯者一派溫和,細細一看,竟是當朝司徒袁隗及其侄袁紹。
“本初,如今董賊權傾朝野,越發不將世家放在眼裡,不少世族為其所害,若非我袁氏四世三公,家大業大,今其不敢妄動,恐怕今日張家便是明日袁家,唉!張溫乃一朝司空,位居三公也被董卓屢屢加害,如今董賊有意召你入朝,不知本初有何意向?”今天袁隗在下朝時被李儒留下,被告之董卓有召袁紹入朝之意,袁隗又不是貪圖小利,不顧後憂之人,他知道董卓在此之前打壓世家太過,召隱約有世家之首的袁家公子入朝,既安撫了心生不滿的世家,又牽製了勢大的袁家,以他的意思,自然是拒絕董卓為佳,隻是他擔心袁紹會被董卓迷惑,進而答應入朝。
“叔父大人,紹自是不願與董賊為伍的,董賊看似勢大,實則根基不穩,如今其大肆迫害世族,其則自取滅亡,今董卓召小侄入朝,恐其已發現此事,故而借此安撫世族,又可牽製袁氏,一舉兩得,小侄萬萬不會中其詭計,叔父儘可放心。”袁紹雖有些處事拖泥帶水之嫌,但在大事上還是十分果決的,袁紹作為世家繼承人之一,自是聰慧的,怎麼會不知道董卓打的如意算盤。
“嗯!”袁隗滿意的撫著自己的胡須,他對袁紹和袁術兩兄弟,一向更看重袁紹,不說袁紹的長相比袁術好,更是自小就比袁術聰明,其實他願意捧袁家交給袁紹的。“如此本初明日便回南陽吧!”
“諾”
袁紹看著手中的書冊,卻半個字也看不進,他要離開洛陽了,那遲早有一日會和華雄為敵的,不要看他現在沒有上朝,但他決不是背叛了董卓,反而和跟自家相公鬨彆扭的小娘子一樣,他素來知道華雄對董卓的不同,華雄~~袁紹閉上眼睛,低吧一聲,那個人的雙眼總是明亮的,可是最近總是充滿憂鬱,蔡琰的事對他而言是一個打擊吧!那個少女得到他的情,還真是幸運呢!
“子悅”修長的手指劃過白紙上的名字。“若~~有一日為敵,你可會~~手下留情。”
漆黑而寂靜的夜,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袁紹將那張紙小心地疊好,放入懷中,熄燈入寢。
鬱鬱蔥蔥的山林之間,一條古道之上,十裡長亭之中,一個穿著寬袍輕衫的青年,如玉蔥白指的手執起白玉酒樽,舉至唇邊輕抿,俊美的臉上,清明的眼染著一分鬱結,聽到古道上傳來的馬車咕咚行來之聲,青年放下酒樽,嘴角帶笑,朗聲道:“本初,這是要去哪裡?!連道彆都沒有。”
袁紹打開馬車,看到涼亭之中,那白衣男子,心中也不知是喜還是憂。“子悅,特意來怪罪紹不告而彆的嗎?”
“~~不。”華雄輕笑一聲,聲音十分空靈,聽不出是真是幻,“我是來拘留本初的。”
“子悅”袁紹站在馬車旁,與站涼亭中的華雄遙遙對峙,仿佛代表著他們立場。“你知道我不會留的,董卓是你要效忠的王公,但他不是我的主公,我有我的責任和使命,我要對我的家庭負責。”
“~~那麼”華雄苦笑,帶著傷感:“下次見麵,便是敵人。”
“~~下次見麵~~便是敵人。”
“~~那麼在此之前我們還是朋友”華雄說完轉眼為自己倒上一杯酒,舉起另一杯遞給袁紹,輕笑:“讓我為你踐行,本初。”
袁紹接過酒樽,深深地看著華雄,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然後斂下眉,低下頭,低笑一聲:“好。”
“本初,送君千裡終須一彆,我便不再多送,以後多保重。”華雄舉杯與袁紹一碰道:“西出虎牢多故人,自此天下皆識君,乾。”
“乾”兩人利索地喝儘杯中物,袁紹握著酒樽,乾脆地甩袖,回身,上車,禦車者也毫不猶豫地罵車而去,華雄望著手中杯,看不出喜悲,馬車之中,袁紹同樣望著酒樽,然後閉目低語:“子悅,就算今天你是奉了董賊之命,來取我性命,我也認了。”
我也想為自己任性一次,如果我還活著,那麼以後活著的便是袁氏本初而非袁紹,袁本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