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駭人般的大,暗青色的線條傾泄下墜,在地上濺開無數沉重的水圓。
白晝般的閃電不斷亮起。
雷聲轟隆。
宋覓在陣陣鳴聲裡縮著脖子,冷得瑟瑟發抖,可她就是打不燃火,也不知道是電瓶沒電還是其他哪裡有故障。
前方勞斯萊斯停在路邊,男人氣質如玉,彎腰上車的動作也顯得清雅。
宋覓看在眼裡。
這個地段出名的不好打車。
而且從這裡打車回去的話,車費預計三十幾塊,這樣惡劣的天氣隻會更貴,她舍不得這個錢。
宋覓從電瓶車上下來,把包包雙手抱在懷裡麵,朝前方勞斯萊斯邁腿小跑去。
如果她賣個慘,他會載她一程的吧?
在這樣驟風雷雨裡奔跑是件痛苦的事情,宋覓覺得這個雨滴打在身上和臉上都特彆疼,一種密密麻麻的鈍痛。
宋覓停在勞斯萊斯的後門前,抬手輕輕叩三下車玻璃。
“顯先生。”
她的聲音是混在這漫天雷雨裡的,不確定他有沒有聽到。
半晌沒有反應。
宋覓又抬手敲了敲車窗,加大聲音:“——顯先生。”
這一回,暗色的車窗終於緩緩降下來,談西澤輪廓分明的臉一寸一寸出現在視線裡,鼻梁高挺筆直。
他緩緩轉過頭來:“有事?”
宋覓全身沒一處乾的,被打濕後的黑色短發緊貼在臉上,顯得巴掌大的臉更小,眼睛更大。
她小鹿般的眼睛濕漉漉的,像是把周圍的雨意全部吸了進去,正緊勾勾地盯著談西澤。
“顯先生,這裡不方便打車誒。”她稍稍彎腰和他對話,“您能不能載我一程呀?”
談西澤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一顆心漸漸提起來。
哪怕此刻兩人的視線處於同一水平線上,可這男人還是給人一種強烈的居高臨下之感,不算特彆明顯,卻難讓人忽視。
談西澤坐在靠她這側的位置,距離近,就讓宋覓將他的眼睛看得更清楚。
是一雙桃花眼,尾部略上挑。
按道理來講,桃花眼瞧著該是瀲灩多情的,為偏偏他的看著格外無情寒清。
冷漠得很。
宋覓可憐兮兮地追問:“行嗎?”
剛說完還應景地咳嗽了起來,看著彆提有多淒慘。
談西澤等她咳完。
他神色不動半分,薄唇輕啟,慢條斯理道:“我的車不載艾滋病。”
“……”
“?”
宋覓當場怔住。
那不是為幫你趕走癡情前未婚妻想的招數嗎?
沒等她解釋,勞斯萊斯就展現出對得起它價格的起步性能,飛快地自眼前駛離,留下兩個模糊在雨裡的紅紅車尾燈影子給宋覓。
我&%*#@%&;#*&……tm的。
天呐!!!
宋覓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當場厥過去,有錢人就這麼沒有人情味嗎?
丟她一個弱女子在大雨裡。
雨實在太大,宋覓沒有精力留在原地罵他,轉身加快腳步朝自己的小電瓶走去。
隻能再試試能不能點火。
在經過那輛限量款賓利時,宋覓真想一腳狠狠踹上去泄憤,但一想到天價的豪車維修費,她就打消了這個不理智的想法。
她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麼把賓利停在這裡改坐另外一輛勞斯萊斯離開?
一個令人生氣的猜測在心中逐漸成形。
——艾滋病。
——我的車不載艾滋病。
因為她坐在賓利上哭過,所以直接換一輛車坐著離開?
宋覓隻想說,離譜。
離離原上譜。
-
勞斯萊斯車內。
談西澤抬手扯鬆領結,姿態懶散地靠著,疊著長腿闔目休息。
車廂裡靜悄悄的。
速度並不低,在無人街道大概在七十邁左右,周朗專注地目視前方,看見前方路邊一道熟悉的人影。
“談總,那是舒小姐。”
舒可姿被一個神經病氣下車後,憋著一肚子火氣,朝前邊走邊等自家司機,可還沒等到司機,就開始下瓢潑大雨。
天氣過於惡劣,路上幾乎看不到一輛車。
正當舒可姿準備再打電話催司機的時候,遠處傳出一道明亮車燈破開雨幕而來,她認得那輛車,那是談西澤的常用車。
舒可姿趕緊踩著高跟鞋,有些踉蹌地朝前,一腳踏進路邊水流裡。
興奮地抬手招著。
周朗腳下微鬆油門,降低車速:“談總,要停車嗎?”
通過後視鏡,周朗看見談西澤闔著的雙眼緩緩睜開,冷意叢生,語含警告:“開你的車。”
周朗登時噤聲,輕踩油門提速。
勞斯萊斯飛快地從眼前駛過,沒一絲減速。
舒可姿傻眼了。
兩秒後,舒可姿看著雨幕中遠去的勞斯萊斯,氣得跺腳:“——顯周!”
談西澤沒聽到這一聲,就算聽到,他也不會回頭看一眼。
又是一陣震耳的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