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拉茲拉——”
電鋸聲作響,,每一次啟動都會響徹九龍城寨。
彌什朝聲源處望去,隻見一個光著膀子,穿著油膩膩的黑色防水圍裙的男人走來。
從遠處看,他還有點人的模樣,可是隨著他手持電鋸越走越近,就能清晰看到蛆蟲覆蓋在他的臉上,正在啃食他臉上發黑的腐肉。
沒有肌肉覆蓋的部位最先開始潰爛,從充滿彈性的肌肉,變成一灘似水模樣的怪東西。
怎麼看都不像個正常人。
他看著彌什等眾人的方向,麵上肌肉融化般的扯開,露出一張猙獰的笑容。
他用手指指向彌什等人,一邊點人頭一邊說:““今日什麼日子啊,來了那麼多豬肉。”
哪怕聽不懂粵語,也能看懂屠夫指著他們,滿溢無數惡意地叫他們豬肉的模樣。
當然,最滲人的是屠夫手上沾滿鮮血和淡黃組織物的電鋸,還有令人頭痛欲裂的電鋸聲。
自然死亡和被電鋸鋸死,哪一個更甚呢?
彌什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會親身驗證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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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分鐘前。
“外賣到了,快來校門口取!”
外賣員摞下這句話立馬掛了電話,完全不給人反駁的機會。
彌什隻好從宿舍床上爬起來,頂著一張稀鬆的睡眼,用腳勾起一雙人字拖出門拿外賣。
下午的學校操場人特彆多。
光是彌什走到校門口的這段路,就看到好幾對情侶摟抱在一起,親密又眷戀地耳語著;高大帥氣的男大學生正在打籃球,球體撞擊光滑水泥地板的時候,摩擦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廣播站正在播放每日英語,今天教授的單詞是:“punish,punish,懲罰。”
稀鬆的美好,平穩的大學生活,還有普通的女大學生。
下午點餐的人不多,彌什輕鬆找到桌子上屬於她的黃燜雞米飯,她一邊用小拇指勾起外賣袋,一邊低頭看手機翻找宿友發來的快遞取件碼。
然而,就在她低頭看手機的瞬間。
“吧唧。”
彌什一腳踩進泥濘的爛泥裡。
她嫌惡地抬腳,黏在鞋底的腥臭黑土都拉絲了。
奇怪,校門口怎麼會有爛泥?
彌什上的是重點大學,為了保護他們這些嬌柔的花骨朵兒,校方每年一次翻新整修雷打不動,更彆說校門口這種人來人往的公共設施了。
....不對。
彌什剮蹭鞋底汙泥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從剛剛開始,就有持續不斷的風聲略過耳旁,呼啦啦的,卻給她一種揮之不去的違和感。
啊。
是聲音。
那些戀人談情的嬉笑聲,籃球吱呀聲,廣播站朗讀英語的女聲,統統不見了!
彌什猛地抬頭,等看清眼前景象後,她如同一道電光劈下,往後退了一步。
——就在她低頭看鞋底這一錯眼的功夫,眼前熟悉的校園景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壯觀且破舊的建築群。
僭建的建築一層搭一層,門口垃圾成山,地上橫流的臟水將稀鬆土地泡成了爛泥。
這是...什麼情況?
為什麼她會從校門口來到這裡?
疑惑歸疑惑,彌什倒是不怎麼害怕。
從小到大她都是一個心大的人,無論發生什麼,都秉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則,從小學開始就把“大不了弄死我!”“大不了退學”“大不了辭職”掛在嘴邊。
因為對什麼都不在乎,她還被送到心理醫生那聊過,最後得出了一個基因使然的結論。
總之,在這樣長年累月的心態熏陶下,彌什很難產生跌宕起伏的情緒。
她不僅不怕,還在瞄見前方街口有一道身影正在慢條斯理走著的時候,主動喊住對方:“帥哥!”
身影沒有反應,不知道是沒反應過來彌什在跟他說話,還是不認為自己是個帥哥。
彌什隻能拖著人字拖,艱難跑到那人跟前,拍了拍他的胳膊:“帥哥,請問這是哪啊?”
男人應聲轉頭。
離得近了,彌什才發現男人體量很高,身材修長又健壯,即使穿著一身黑色連體作戰服,也能從布料凸顯的陰影裡勾勒出肌肉的形狀。
長得很帥,五官混血般立體。
難道是外國人?
就在彌什猶豫要不要用英文再問一次的時候,對方終於開口說話了,他輕蔑冷笑道:“哼,這裡是哪裡,你會不知道嗎?”
...啊?
原本就很迷茫的彌什,這下更迷茫了。
男人似乎很高冷,沒有要給彌什解釋的意識,丟下一句“彆廢話,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後便繼續往前走了。
彌什看了一眼他彆在腰間的武士刀,又不知如何是好,隻好跟著男人往前走去。
爛泥路太難走了,人字拖幾乎要黏在土裡,好在他們要走的路並沒有很長。
城寨門前已經站著四人,有高中生打扮的清秀少年,拎著公文包習慣性佝僂腰背的男人,還有一對渾身紋滿刺青的非主流情侶。
唯一的女生斜眼瞥向彌什兩人,不耐煩地說:“怎麼還有人來,這樣副本會很難。”
副本。
彌什敏銳捕捉到這個單詞,但她沒有提出來,因為在場眾人對這句話並無反應。
好在即使她不問,人群中也不乏有像她一樣,又好似比她知道的信息多一些的新人——那位中年男人忽然蹲下,用抓著公文包的手抱住腦袋,絕望哭喊:“我不明白!我努力工作,養家糊口,為什麼會被無限空間選中?”
“我會死的,我一定會死的!”
“從這裡逃出來的人,連屍體都不完整。”
彌什沒有懷疑上班族說的話,因為她聽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害怕,甚至接近崩潰邊緣了。
“哼。”黑衣男人再度冷笑,並沒有因為對方是像爸爸一樣年紀的上班族而給他麵子:“裝模作樣,隻有被社會流放的人才會被無限空間選中,彆再裝作懵懂的樣子了。”
黑衣男人話音剛落,那對渾身刺青的情侶驀地對視一笑,無聲勝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