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一下很開心的沈麗姝說完就一拖二,一溜煙跑沒影了,氣得沈徐氏拋棄了一貫的溫婉和氣,毫無形象的門口扯著嗓子大喊,“天黑之前必須回家,聽到沒有?”
空氣中依稀傳來姝娘的回應:“看——情——況——”
沈徐氏:……
沈徐氏氣到跺腳。
她這一嗓子沒震懾住自己的兒女,倒是把十多年的街坊鄰居們嚇一跳,大家紛紛探出頭來打趣,沒想到溫溫柔柔的徐三娘,也有被孩子氣到河東獅吼的時候,嗓門還挺大。
閒聊沒幾句,便有人開始探聽消息,“姝娘這是要帶她大弟二弟逛街去啊,還要在外邊吃飯,看來你們最近發財了!”
“對啊,上午徐三娘侄子們就大包小包,買了不少好東西,我還聞到了燒鵝的香味,真是香得人口水直流。”
這十來天孩子們的板栗生意搞得紅紅火火,連街上都有人跟風賣起來,街坊鄰居自然也早已看在眼裡。
對於這樁小生意,有人單純好奇也有人看得眼熱,因此都很關注沈家。
隻是沈押司不笑的時候頗為威嚴,讓人不敢造次;姝娘和她的表兄弟們又忙得跟小泥鰍似的,抓鬥抓不到;胃口被高高吊起的鄰居們就隻能逮著沈徐氏不放了。
沈徐氏本就有點虛榮心,加上孩子他爹也說了姝娘這是堂堂正正賺錢,不比忌諱什麼,因而每每被三姑六婆拉著、聽著她們滿口吹捧誇讚的時候,她是很想告訴所有人,她家姝娘究竟多能乾多會賺錢。
說出來肯定把她們都嚇一跳!
可是沈徐氏不止一次聽到過姝娘諸如“低調做人,高調做事”“悶聲發大財”的理論,她雖然理解得不是很透徹,卻明白姝娘想要的局麵,跟她想的多半不同。
甚至很有可能截然相反。
當娘的沒什麼能耐、幫不到閨女也就算了,沈徐氏已經漸漸躺平、接受被帶飛的命運,但她不能再給姝娘拖後腿,麵對街坊鄰居明裡暗裡的打聽試探,她便忍耐住了順勢炫耀的欲望,而是結合丈夫和姝娘的態度選擇了折中的應對方式——大方承認賺了錢,卻不必透露具體賺了多少,甚至可以用言語暗示數目並不多。
這次也是如此,被熱情街坊包圍的沈徐氏立刻調整狀態,第一時間糾正了街坊們關於他們家發財的說法,“都是孩子們自己小打小鬨,我們可半點沒摻和,孩子他爹倒是想去街上幫忙,他們死活不願意呢。”
事實也確實如此,每天跑進跑出吆喝買賣的隻有五個孩子,沈押司夫妻一次也沒露麵,即便他們晚上在家幫忙炒板栗,那也是父母該幫襯的,算不上真正參與。
便有人順著沈徐氏的話誇他們家的孩子十分能乾,還有瞧著徐虎不錯、蠢蠢欲動想做媒的,同時免不了酸溜溜的聲音:“徐娘子怕是沒說實話吧,就你家姝娘和表兄弟們每日進進出出,板栗賣了一箱又一箱的架勢,十多天賺的錢,怕是比咱們家兩三個月還多,一個月趕上彆人一年,這怎麼能叫小打小鬨?”
沈徐氏心說還是不夠大膽。
說酸話這婦人的男人她知道,是銀樓的師傅,明麵上的工錢比孩子他爹少了近兩成,因此孩子們十來天就賺了她家一年的工錢。
但保守估計都讓許多人露出了豔羨的眼神,沈徐氏也隻能壓下想要揚起的嘴角,故作驚嚇的搖頭擺手:“陳娘子也太抬舉他們了,你家男人兩三個月的工錢就有六七貫了吧?姝娘他們要是能賺這麼多,我們能放著他們自己外麵胡鬨而不搭把手?還能讓姝娘自己管錢?”
立刻有人震驚:“姝娘自己管錢?”
“是呢,孩子爹說了,這是他們一個銅板一個銅板、辛苦流汗賺來的,我們既然幫不上忙,索性就徹底不插手了,賺多少都讓孩子自己拿著。所以姝娘現在有錢帶弟弟們去玩,我在後邊喊破喉嚨也沒用。”
說到最後,沈徐氏真情實感的鬱悶了,也讓她這番話可信度十足。
有心人一想,沈押司夫妻能讓孩子自己管錢,估計是賺的不多,當然也不會太少,三五貫總是有的。但那也是辛苦錢,幾個孩子夙興夜寐、來回奔波,人都累瘦一圈,大家夥可是默默看在眼裡的。
雖羨慕他們賺到了錢,倒也不至於心生嫉妒。
最後,沈徐氏用“姝娘如今都是被她爹慣的”這個經典句式成功轉移了話題,現場有深有同感的婦人已經看似抱怨實則炫耀的數落起了各自丈夫的類似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