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蜜如說完了之後,就從屋子當中退了出去。
給司獻春留足空間,讓他自己從床底下爬出來,整理好自己。
司獻春的人格已經被破壞殆儘,最好讓他自己重塑人格。簡單點來說,就是得讓他自己把自己當成一個人。
這是顧蜜如救贖計劃當中的第一步。
她把房門關好,回到自己的屋子。就著茶壺裡麵的溫水,又吃了一個大肉包子。
按照記憶,從首飾盒下麵拽出了一個賬本,顧蜜如一邊啃包子,一邊慢慢地翻著。
上麵記了一筆又一筆的爛賬。顧蜜如穿越了這麼多的世界,對於賬本不算很精通,但也屬於一眼能找到弊端的那種。
很顯然,原角色確實在很努力地搞錢。連張文言那樣的豬頭都不挑,足可見她也很豁得出去。
但搞來的這些錢,僅僅用來維持她少奶奶的體麵,都有些捉襟見肘。沒有產業,沒有進項,坐吃山空。
成婚的時候,好歹有兩間鋪子。但是這位少奶奶不會打理,還把少爺給搞成那個樣子……鋪子全都被人坑掉了。
顧蜜如竟然能從這賬本的字裡行間,看出原角色竟然過得有些心酸。
身體能換幾個錢?要不是有司家少奶奶這個身份跟著,原角色的收入,大抵不如暗.娼巷子裡麵的那些姐兒們。
這也就怪不得她會嫉妒小翠了。
顧蜜如隻是在這些爛賬上掃了幾眼,粗略地記下哪些相好的老爺是比較大方的。琢磨著後麵要是遇到了,怎麼也得像今天一樣,敲一筆大的。
顧蜜如翻到了幾個仆從的賬。
連算盤都不需要,手指隨意掐了幾下,在桌子上把碎銀子分成了幾撥。
一個包子吃完了,顧蜜如把這些賬都弄明白,然後把賬本一扔。
起身到了門邊上,洗了洗手對著外頭喊道:“所有人都進來,發月錢了。”
眾人一大早上吃了大肉包子,神色都挺喜氣的。少奶奶一向對他們很苛刻,除非是找到了新姘頭,才會稍稍大方一點。
今天直接一大早就去買了大肉包子給他們吃,看來這一次找到的姘頭,出手很大方呀。
他們肚子得了好處,馬上也有月錢拿了,嘴上的油還沒擦呢,這心裡麵和眼神上,就藏不住地開始鄙夷起了自己的主子。
幾個人陸陸續續地進了屋子。一看到顧蜜如擺在桌上的碎銀子,都是喜笑顏開。
顧蜜如根據記憶,挨著個的點名讓他們上前領錢。
領完之後問他們:“月錢上麵沒有差頭吧?”
眾人都紛紛搖頭:“沒有沒有!”
“不應當是沒有。”顧蜜如抓著手邊的茶杯,抿了一口裡麵的白開水。
掀起眼皮看了眾人一眼說:“每個人,我可是都多算了一個月的。”
眾人飛速交換了眼神,本來以為是她算錯了,正暗自僥幸呢!原來不是那麼回事。
他們一個接一個,不怎麼誠心地說:“謝少奶奶的賞!”
“謝謝少奶奶……”
等到眾人都參差不齊地說完了,顧蜜如這才說:“不是什麼賞錢,我是什麼情況,你們也都知道。我自己過日子都費勁,沒有錢賞給你們。”
“這是散夥費。拿了錢之後,咱們好聚好散,你們自去尋彆的營生吧。”
眾人一聽,短暫的靜默片刻。
很快就炸開花了。
尤其是平時不怎麼乾活,顧蜜如使喚不動,在街道上也是老賴的兩個男子,炸得最歡。
脖子一梗,開口就扯淡:“少奶奶這話是怎麼說的?什麼叫散夥費,當初少奶奶可是求著我們來的,我們可是推了手上的好活計。”
“現在你說不用我們就不用我們,我們都是有家有口的。數九寒天的,讓我們上哪兒去找合適的營生?!”
開口的一個男的長得眼睛有點斜,在這新陽鎮裡麵從小到大都不是一塊好肉。
他一開口,其他的幾個人,連丫鬟都有人附和。
“就是啊,憑什麼你說不用就不用!”
“這不是有錢了嗎,新老爺既然給錢了,還鬨什麼幺蛾子?”
“這麼長時間要不是我們幫襯,這宅子還指不定什麼樣呢……”
“對呀,少奶奶可得給我們個說法,就算是要散夥,這點錢就想打發我們?”
俗話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原角色為了撐著自己少奶奶的麵子,連地痞流氓都往家裡招。鬨到最後弄了個惡仆欺主。
這個爛攤子落在顧蜜如的腦袋上,讓顧蜜如覺得自己可真是個冤種。
顧蜜如聽著一群人在那嗚哇亂叫的吵來吵去。手肘撐著自己的頭,像看著一群上躥下跳的大馬猴。
係統這個時候悠悠地冒出來,討好說道:“要不要我小小的電擊他們一下?”
顧蜜如冷冷地說:“滾。”
顧蜜如這一個滾字說出來,屋子裡麵安靜了片刻。
昨天晚上她使喚的那三個人,都好聲好氣地道了謝之後,拿著銀錢轉身就走了。
但其他的人就不乾了。見平時慫包不太敢惹他們的顧蜜如,竟然還這麼硬氣,說得越來越難聽。
係統很快又下線,顧蜜如這一個字就是罵它的。
它自從綁定了顧蜜如之後,就可以一個係統演一部電影。
叫做《人工智能被嫌棄的一生》。
吵鬨聲還在繼續,顧蜜如卻有些走神。
這些言語完全傷不到顧蜜如,哪怕一根毫毛。她是想著……不知道隔壁的司獻春能不能聽到這些聲音?
應該是能聽到的吧。
聽到這些人這麼罵她,司獻春會不會幸災樂禍?或者是更忐忑,怕顧蜜如像以前一樣,在彆人的身上吃了虧之後,就要去找他的麻煩了?
因此顧蜜如有意放縱這些人,讓他們罵給司獻春聽。
她撐著手臂垂著頭,另一隻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在慢慢地敲著。像是在給這些辱罵她的人打著拍子。
這些人罵了半天,發現顧蜜如沒有反應。連表情都沒有,他們不知道還要說什麼,嘴唇發乾的時候,顧蜜如才慢慢抬起頭。
她的臉上沒有之前那一種,聽了兩句難聽的話就一臉難堪的崩潰模樣。而是一種趨於麻木的無動於衷。
她的眼神清清涼涼的,像房梁上垂落下來的冰淩。望見人的眼裡,像是順著人的胸腔穿過一樣的冷。
但是這種冰涼又沒有惡意。就隻是單純的,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
幾個人一時之間口乾舌燥愣在原地。
倒不至於被顧蜜如的眼神嚇到。隻是言語不能傷害她,用蕩.婦羞辱的方式不起效。這些窩囊廢了們,已經想不出彆的辦法了。
“反正你不能就這麼辭退我們!這才剛剛過完年,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出去找活做!”
顧蜜如慢悠悠開口:“碼頭的陳老板,賣豬肉的張老板,都是我的相好。”
顧蜜如聲音平緩地說:“如果你們隻是因為找不到工作,我可以給你們介紹工作。”
眾人一聽都是一愣,但片刻之後又全部都反駁。
這冰天雪地的在碼頭上搬運,要是不慎掉進河裡,可是要命的。而且太苦了太累了。
殺豬賣肉就更不行了,又臟又累的,豬肉婆娘凶著呢,而且常年沾血損陰德。
所以這些人還是不同意,甚至有婢女說:“那些活都是男人做的,我們女人總不能去碼頭,也不能去賣豬肉啊。”
“為什麼不能呢。”
顧蜜如換了一隻手撐著頭,看著說話這個瘦小的婢女說:“張老板的婆娘,就是賣豬肉的呀。”
“誰不知道他那婆娘是個母夜叉!”這個婢女哼了一聲說:“誰家好好的女子把自己糟踐成那樣!”
顧蜜如輕笑了一聲,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說:“我明白了。你們不是因為找不到工作,所以不想被辭退。”
“你們就隻想賴在我這裡,什麼也不做,平白無故地拿月錢。這是欺負我一個女子不能頂立門戶啊。”
眾人的表情幾變,相比於他們開口臟話滿天飛。顧蜜如從頭到尾一個臟字都沒有。她甚至是優雅的,大氣的。
和他們記憶中那種小家子的模樣完全不同……
可就算顧蜜如有所變化,他們也並不害怕她。雖然被戳穿了真實的目的,他們也還是厚著臉皮不肯退縮。
顧蜜如說:“我其實忘了告訴你們,我今天早上找了一個新的相好。”
幾個人的臉上立刻閃過了鄙夷,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有個丫鬟甚至哼了一聲。
然後顧蜜如接著說:“是隔壁鎮子上的一個捕快。”
顧蜜如看著眾人,拉家常一樣說:“這才開年呢,上頭就下來了命令,說要抓一些典型,報上去好看一點。”
“你們消息不靈通,應該不知道。隔壁鎮子的鎮長大人,指望著這些拿得出手的功績,往上升一升呢。”
“我那相好的跟我抱怨,這大過年的,上哪去抓那麼多的典型,給老爺們衝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