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蘇漁本在雞圈,挑了一隻身體肥碩、肉質飽滿的修仙界走地靈雞,就聽一聲呼嘯而過的飛劍聲。
還沒轉身,這破空聲就在她上方頓住。
一聲大喝,淩厲掌風朝她襲來。
“住手!”
蘇漁正擰眉,這一掌卻在她麵前停住。
掌風沒有朝她落下,反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手中靈雞一把奪去。
“你有什麼資格碰這靈雞!”
蘇漁退後一步,才看清這逆光而戰的勁裝少年。
隻見他袍角處均像是被妖獸爪痕割破的碎布,破爛不堪,但卻有兩把銀蛇劍擦得光亮、沒一絲汙痕,並攏束在腰間。這兩支劍柄上雕琢精致,末端還掛了根墜著龍鱗狀水玉的猩紅穗子。
此刻隨著他激動的動作,紅穗飄蕩。
蘇漁覺得有點眼熟。
抬頭一看,見到對方一張與火爆脾性不同的清秀娃娃臉與貓眼般雙眸時,終於對上了號。
這就是她那位修習劍道的六師弟閻琰了吧?
正想著,那位大師兄留下的手劄,就在她芥子袋翻開。
遒勁有力的字跡,隱隱亮起。
【師妹切記,六師弟劍心不純,需修煉歸一劍法,九九歸一後,劍心方能大成。
但我恐他性急,修習閻家祖上所得的噬血劍法。此劍訣以自身氣血蘊養劍招,十分強大,可修煉後,折損壽元,乃為邪道。入門時我讓他銷毀,可他多半早已記下劍譜。切記,一旦發現他氣血消散,需立即督促他終止。若修煉至第三層,飛劍主動吞噬氣血,則難以回頭。】
蘇漁蹙眉。
在小說裡,這六師弟似乎迫於至穹峰無金丹的壓力,還是修習了這邪門歪道,不到一年就形同枯槁,壽元大損。最後在仙魔大戰中,選擇與魔族同歸於儘,連全屍都沒找到。
蘇漁倒抽一口涼氣,頓時緊張審視麵前少年。
見他雖然麵無表情,但還算精神盎然,吼聲也很大時,才放了些心。
“這靈雞是四師兄買回來給三師兄補身體的,你也有臉拿?”
閻琰奪了雞,就怒視她。
他入山時,她就因修為桎梏,性情大變。
不僅看不慣所有修為比她高的師弟妹們,還總會霸占峰上的靈石靈寶資源。
但凡她想要的,他們都心疼她敬畏她,讓給了她。
可她卻變本加厲,總是要一些自己都用不上的東西,譬如那把斷水劍,她隻因為它好看就偷了師父放在房中的峰頭積蓄去買。
十七八萬靈石,一夜耗空。
結果,她那把斷水劍、那些她喜歡的什麼刻著防禦陣的裙裝,她就放在芥子袋裡,從來不用。
現在連雞都不放過了。
“你到底有沒有心?三師兄重傷,你不知關切,還要搶奪他補身體的靈雞?”
閻琰惱得喉間都冒出了一股血腥味。
原來這是傷病員的口糧。
蘇漁微楞。
但早前,陸一舟已經把傷員口糧的‘烹飪’全權交付給她了。
“你三師兄跟四師兄都說,我可以隨意取用。”
閻琰氣血翻滾,痛苦閉起鳳眸。
她總是這樣……
拿他們的退讓、隱忍,做理所當然。
“這靈雞我拿去了也是燒給你三師兄。”
閻琰苦澀低笑。
還會說謊了。
做幾天暫代峰主,搶他們的東西都知道找借口了。
蘇漁還要說話,卻見這靈雞被他抓得咯咯直叫,緊張撲騰,羽翼都掉了幾根油光發亮的毛下來。
她眼皮一跳。
太用力掐雞,會讓肌肉紋理緊繃,掙紮起來尖銳骨骼可能會導致淤青甚至破皮。
做白斬雞,就會影響酥白滑潤的品相與柔軟彈性的口感。
“哎,你放下它吧,我不拿就是了。”
“你彆以為大師兄把峰主之位交給你暫代,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地繼續欺壓我們,他們願意向你低頭,我再也不會了!”
“你想讓三師兄他們受你的氣,就先問問我手中的劍——”
閻琰咬牙。
隻要想到三師兄臥床的艱辛,多年來他們對她的隱忍,一次次對她的失望,心中就難以抑製的憤怒。
然而一道無奈清麗聲音,卻擦過他耳畔。
“我不要了。”
“你還想狡辯……”
他說到一半就愣住。
不要了?
抬頭,他就見到她焦慮神色、滿目緊張地看向他抓著靈雞的左手。
因為匆忙,尖銳的雞喙正啄在他虎口。
隻是他一修煉之人,區區小雞……
但蘇漁看他還不放開,臉上儘是無奈,“你拿去,我不跟你爭。”
閻琰一怔。
從前,但凡她想要的,哪怕是根草,也一定要得到,否則她就覺得所有人虧欠她,欺負她不能修煉。
蘇漁搖頭,“這雞的事,你自己去問你四師兄。”
閻琰怔住。
但很快麵無表情,“看來大師兄留給你的手劄上,還教了你不少。”
說著,他就抓著靈雞,掐訣禦劍,一瞬升空。
俯視她,鏗鏘落下一句。
“收起你這些虛偽。彆人不知道,我可太清楚你是什麼人了!”
轉瞬,他就消失不見。
蘇漁:“……”
少年,衝動了啊。
“喂,你彆去練那個噬血劍法啊!不聽我的話,總該要聽你那大師兄的!”
蘇漁忙對著上空喊了聲。
喊完,她才轉頭看向雞圈中還悠閒走著的幾隻靈雞,搖了搖頭。
雖然脾氣不小,但她想到原身從前,也覺得情有可緣。
這也沒什麼。
一個廚房裡,總有些不同類型的員工,也總有些不同的聲音。
可終有一天,主廚能搞定所有問題。群策群力,化為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