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沒察覺出異常來,這麼大的孩子要是真能沉下心品鑒詩詞才奇怪呢,本來她帶著李長安出門也隻是帶她玩一玩。
就在二人一前一後往外走的時候,走在前麵的李長安忽然停下了腳步,她盯著一副角落裡的詩幅目露震驚。
明月跟在李長安身後沒能看到李長安震驚的眼神,她詫異李長安為何忽然停下了,抬頭一看,一句詩映入眼簾。
她輕念出聲:“繡戶夜攢紅燭市,舞衣晴曳碧天霞。韋莊。”
這句詩倒是不錯,可惜隻有一句而非全篇。
“詩寫得倒是不錯。”明月中肯評價,“不過我卻是從未聽過長安有韋莊這個人。”
李長安心想,你當然沒聽過長安有這麼一號人了。
韋莊他祖宗韋見素現在都還沒什麼名聲,距離韋莊出生還有一百年呢。
“明月,我想認識一下這位韋莊先生。”李長安扯扯明月衣角,仰頭看她,“這字真好看。”
明月認真看了看字,“字寫的確實好看。”
清雅俊秀,看著就很沉穩。
明月跟在武惠妃身邊多年,也曾沾光看過張旭的草書,隻是明月並不喜歡,她覺得張旭的草書太亂了,和那個糟老頭子一樣狂傲,她不喜歡。
武惠妃也不喜歡,所以那個張旭到現在都還隻是一個豆大小官。
這個“韋莊”的字看著就舒服多了。
明月仔細想了一圈,倒是想出了一家高門大姓的人家姓韋,卻不知道這個韋莊是不是那個京兆韋家的子弟。
“二十九娘若是對此人好奇,不妨問問書齋掌櫃。”
李長安示意明月拿著詩篇跟她走到櫃台前,鑒於李長安現在還沒櫃台高,所以隻能明月拿著詩篇詢問櫃台掌櫃。
“寫這首詩的韋莊是何人?”
掌櫃看了眼署名,又低頭翻開一本名冊查了許久。
“咦。”翻了半冊名冊還沒找到韋莊這個人,掌櫃疑惑一聲,皺皺眉,轉瞬又鬆開眉心,“應當不是本名,齋中從未有名韋莊之人來留過詩。”
也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在詩作上留下本名的。
二人隻能作罷,明月見著李長安失落,還特意叮囑掌櫃幫忙留心一些這個字跡的主人。
不過李長安畢竟是小孩子,沒過多久就把方才的事情拋之腦後,快快樂樂拉著明月的手盤算起接下來要去平康坊買些什麼。
最好吃的那幾家糕點鋪子不能落下,還要去買三份糕點,自己一份明月一份,還要給娘親帶一份,最後再去買琉璃的鋪子,給武娘子買一個小琉璃擺件。
“其實一開始我也想給武娘子送糕點的,不過我娘說這些糕點武娘子宮裡有更好吃的。” 李長安碎碎念著,“所以我就想送武娘子一隻琉璃小兔子,我有一個琉璃小老虎是我娘送我的,可漂亮了……”
明月沒有應聲,隻是默默聽著。
一直到天色微黑二人才返回大明宮,明月將李長安送回小院才又帶著李長安托她送給武惠妃的小擺件返回長清宮。
走入長清宮的時候,一個神色匆匆的中年男子和明月擦肩而過。
明月認識這個人,李林甫,靠著自己主子的關係一路升官升的很快,現在已經是兵部尚書了,和自己主子走的很近。
明月的注意力隻在李林甫身上短暫停留了一下,隨後就收斂了心神趨步走入內殿。
武惠妃生得極美,哪怕上了年紀,依然絕美。更重要的是她不僅有美貌,還有十分聰慧的頭腦,要不然也不會以武則天侄女的身份還能讓李隆基對她寵愛異常,甚至為她廢了和自己同甘共苦的結發妻子還想要立她為後。
若不是武後這個名頭讓百官嚇極了,百般阻撓甚至以死相逼,武惠妃早就不是惠妃而是武皇後了。
能讓自小在武則天高壓下長大的李隆基寵愛她這個武則天的侄女幾十年,武惠妃的手段不可謂不高明。
明月進來的時候,武惠妃正慵懶地坐在妝台前卸妝,她拔下頭上的金步搖,一頭烏黑的發就落在了雪白的背上,明月跪坐在她的身側,武惠妃卻並不抬頭,也沒有主動詢問什麼。
明月垂著頭,恭敬將袖中揣著的琉璃小兔捧上去。
“這是二十九娘送給主子的小擺件。”
武惠妃輕笑一聲:“小兒心思,不過也算是有心了。”
懂事乖巧,還有些伶俐氣,那胡女生的女兒倒是比她聰明多了……不,不該說是那胡女的女兒了,用不了多久,這就是她的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