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孔子之言贈剛開蒙的學生,再恰當不過。
“還要寫上‘贈李長安’,還有署名和印章。”李長安看著顏真卿署名,又蓋上了他的私印,歡呼一聲,等墨跡全乾了以後才小心翼翼將此頁紙夾在書中放入書包裡。
這是顏真卿的親筆to簽啊!
直到回到長清殿,李長安依然高興的暈乎乎的,直到在長清殿中看到了一個身著紫袍、麵有美髯的中年男子,她臉上的笑容才驟然消失。
這個人她在除夕夜宴上見過。
李林甫,現在大唐的中書令,也是實際上的第一實權宰相。
先前李長安隻知道“野無遺賢”這樣的荒謬事和他有關,上次她在沈初那裡狠狠補了一番目前的要緊人物曆史,對李林甫才忌憚起來……雖然說現在她忌憚李林甫也沒什麼用。
能臣奸相,和秦檜一個評價。
這個時間點他來找武惠妃也隻可能是為了一件事——廢太子。
武惠妃不可能放棄廢太子,武惠妃和太子李瑛之間如今已經是你死我活的局麵了,這麼多年武惠妃一派勢力和太子李瑛一派勢力水火不相容,二人已經數不清給彼此下了多少絆子。
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太子李瑛若是上位,武惠妃一派必死,武惠妃若是成功廢太子,太子一派的官員也必定被全部處置。
對武惠妃想要廢太子這個想法李長安是完全讚成的,都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難道還要臨陣猶豫放虎歸山嗎?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李長安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她也不會因為知道武惠妃會因殺三王夢魘就試著勸她不要做此事。
隻是廢太子也未必要取對方性命嘛,尤其是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過關的情況下。李長安覺得武惠妃未必不願意停在“廢為庶人”這一步,畢竟前麵有李承乾的例子,廢為庶人已經和皇位沒關係了。
那到底其中是哪步出了問題,使武惠妃促成李隆基賜死三王呢?
李長安覺得十之八九和李林甫脫不了關係。李林甫還有一個外號叫做“破家宰相”,就是說他這個人心理變態,成天琢磨著怎麼把彆人全家都殺了,從曆史記載上看他的確也是這麼乾的,做宰相十九年迫害了數不清的忠良。
“唉。”李長安歎了口氣,隻覺得發愁,她猜測歸猜測,可目前也沒有能力乾涉得了武惠妃的想法。
武惠妃對她目前也隻當做逗樂的小寵物養,金錢什麼的從指縫裡漏一點出來拿著逗逗她無妨,可大事上肯定不會聽她的意見的。
算了,她發愁也沒用,她還是先想辦法把自己的茶葉賣好吧,若是她有機會改一下武惠妃的命運那就儘力,沒機會也沒辦法,隻能儘人事聽天命,李長安轉念一想,搖頭不再猜測李林甫今日來此的目的。
回到自己的寢殿,李長安珍重的將那一遝顏真卿送給她的顏真卿手寫版儒家經典放到了書架上,又把夾著to簽的那本《論語》放回書包,再從多寶盒裡拿出武惠妃送她的那三十畝茶樹田地契,打算明日出宮去找沈初。
也不知道她老師知不知道怎麼提高茶樹收成……大學教授會種地很合理吧?
“阿嚏。”
升平坊內一處宅院中,柳樹剛冒新芽,正月的風還有些寒冷,一個正蹲在地裡身著胡服的女子被寒風吹得一激靈,站起身從一側的月牙凳上拾起了自己帶著毛邊的猩紅鬥篷,披在了肩上。
她看著麵前長勢正好的麥芽,沉思不語。
這是她上年九月下旬種下的冬小麥,如今才剛剛冒出一點綠芽來。
地方太小了,隻有這麼一點地方種小麥,根本沒有充足的樣本。
她在西郊倒是還有個莊子,隻是那莊子麵積也不大,且那莊子要供應她和妹子二人的日常花銷,輕易動不得……
“阿姊。”
就在她沉思間,一道歡快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思緒,裴素扭頭看向來人。
來人亦是一個約莫二十五歲的青年女子,長相和裴素有八分相似,隻是身材要圓潤上一些,這是她的同胎妹子,裴芸。
裴芸手上端著一盤饅頭,笑嘻嘻看著自己的雙胞胎姐姐:“舅父讓我們明日隨他去長安郊外踏青。”
裴素冷哼一聲。
“踏青是假,給你我相一個夫婿是真吧。”
她們過來之後的這五年,那個名義上的舅父陳升就一直琢磨著將她們嫁出去換兩門好夫婿,最好能憑著“裴”這個好姓氏找兩個能替他兒子謀官的好親家。
五年前這破落戶老頭甚至要將兩個如花似玉的侄女同送給一個名為吉溫的奸佞之輩做妻妾,氣得這一雙年華正好的姐妹喝藥自殺,這兩個軀殼中才換了魂魄,也就是仗著父母早亡欺負兩個孤女罷了。
“已經推脫了兩回了,總不好再推脫。”裴芸歎了口氣。
阿姊和她都不擅長人際周旋,偏偏穿到這樣複雜的家庭,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