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陸懷卻有些上癮了,撒嬌的李玉嫻不少見,但這樣撒嬌的李玉嫻不多見啊,她有點舍不得鬆開:“太陽天天都升起,今天見不著明天見也不遲,大不了我們再多待一天。”
李玉嫻哼哼笑著,緩了緩:“那可不行,我且等了你那麼久,就等著你要與我說的話呢,若是錯過了今天的日出再等到明天,我這心呐,都要焦了。”
陸懷:“......”
“起罷。”
“嗯......”
起得雖早,但洱海沿途的人已經不少,基本都是跟她們目的一樣的旅人。陸懷開著租借來的電動車載著李玉嫻一路往海西駛去,天邊已然透著些光亮,太陽藏在水平線與雲彩的交界中,將現未現。
“昨夜裡,我做了個夢!”風將人的頭發、衣袖、聲音裹挾著往後捋,李玉嫻望著遠處的風光,提著聲量與陸懷說。
“什麼夢啊?”陸懷將耳朵側過來對著李玉嫻。
“夢見你與我求婚了。”
陸懷的車龍頭晃了晃,差點沒把住:“啊?”
“興許是......昨日吃飯時那姑娘說了求婚之事,後來又心裡總惦記著,夢裡就夢見了。”
“那、那......我是怎麼求的呢?”
李玉嫻想了想,兀自笑開:“夢裡大抵是作不得真的。”
陸懷本就為了求婚的事緊張得要命,這會兒又聽見李玉嫻說這個,更是莫名有種如芒在背的煎熬感,於是訕訕自嘲道:“那糟了,看來是求得讓你不滿意了.......”
“這洱海裡,可有什麼大魚麼?”
“什麼?”
怎麼又突然轉移話題了.......
嗚......看來是真的求得很爛了,所以連接話都不接,陸懷欲哭無淚,更對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失了信心。
“我說,這洱海這麼大,裡麵可有什麼大魚?”
陸懷將目光投向身側的水係,覺得李玉嫻這個問題有些莫名,但還是解釋道:“洱海雖然叫海,但其實不是海是湖,若論大小,還不及我們的太湖大呢,你看太湖裡有什麼大貨麼?”
“那我就放心了。”李玉嫻笑道:“我昨日夢裡啊,夢見你在洱海邊與我求婚,可我還未曾答應,那水裡就躍起了一條足有十丈長的大魚,拍起的水浪將我們掀翻了,真是駭人。”
“噗!”陸懷噴笑出來:“哎呀!你這什麼腦洞呀!那然後呢,然後這夢又是怎麼收尾的呢?”
“記得不多了,隻記得好似到了海麵上,在一個很大很大的鐵皮船裡,像是飛機那般模樣,也有玻璃窗,窗外就是水了,浪一點點打過來,船很晃......”
“那我呢?我沒有在你身邊麼?”
“我與你走散了,我應是要去尋你。”李玉嫻長眉微鎖,思忖後得出結論:“想是你坐了不同船走了。”
“再後來呢,我們相見了嗎?”
“再後來,鬨鐘就響了,我醒來瞧見你了。”
“哈哈哈哈,還好,雖然夢裡見不到,但我們現實裡能見到。”
無頭無尾地閒聊著,遠處破曉的勢頭愈發明顯了,雖然還未到看日出最好的地點,但眼下這個地方也是不錯的,最主要的是,沒有什麼外人。
“太陽應該馬上要出來了,要不我們就在這裡停下來等吧?”陸懷道。
“嗯。”
路邊隨意找了一處,陸懷將電動車停好,李玉嫻已然先行走到了水畔,麵朝著遠處。陸懷深吸一口氣,偷偷摸了摸包裡的小盒子,接著挨到李玉嫻身邊與她並肩。
“真美啊......”李玉嫻望著遠處,感慨。
“是呀。”
陸懷手摩挲著包裡的盒子,抿了抿唇:“一會兒太陽出來,會更美的。”
“嗯,不論遠行還是早起,能見到如此景色,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玉嫻。”
“嗯?”李玉嫻側首看來。
陸懷磕磕絆絆地從包裡挖出昨晚睡前就準備好的戒指。
李玉嫻:“......”
陸懷呼吸微促,即便做了那麼長時間的心理建設,可在此情此景之下,依舊心快得要跳出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求個婚要曆經那麼多的‘鋪墊’,先是有人先她一步做了引子,後是李玉嫻做夢還夢見了求婚,一整個就是沒有驚喜,也將她準備好的台詞儘數打亂。
以至於,想象中那個單膝跪地的‘嫁給我好嗎’沒能登上舞台。
以至於,她開口竟是說了一句:“夢裡的我.......送你戒指了嗎?”
自己都想笑話自己。
諸多的委屈,和莫名的、她自己都說不出來的情緒湧將上來,逼得她眼眶發燙,幾要哭出來。
“......”
李玉嫻呆呆地佇立著,凝視陸懷手掌中那隻紅色的小盒子許久後,才對上陸懷投來的眸光,而後她驚覺地回望向眼前那片開闊的水麵——
水麵寧靜,微風送來細小的水波,沒有浪,更沒有大魚來攪局,將這一切傾覆。
隻有眼前的姑娘,承過來一個發著抖的手,用著發抖的聲音跟她說:“對不起啊......昨天從昆明走的時候就一直在想......怎麼多給你一點驚喜,但想了一晚上也沒有想出來......”
她說:“我也不會說什麼話,嘴笨得厲害,又不是什麼浪漫的人......”
“夢裡的你,好似也說了這般的話......”李玉嫻滾下淚來,指尖觸了觸盒子裡那隻閃著細碎微光的戒指:“我......”
李玉嫻蹙著眉,像是想要竭力地鎖住那奪眶而出的淚水,欣喜之餘,似又覺得無比得不真實。
“是麼,看來我都已經被你看透了,都知道我這個人能說出什麼話來了......”陸懷抹了抹已經滑到唇邊的眼淚:“那......等我一下。”
李玉嫻略感疑惑地看著她。
隻見她摸了摸自己的褲袋,從裡頭掏出一張紙來,赧然地當著自己的麵展開:“我準備了些話,想著正式一些,可以讓我讀一下給你聽嗎?”
李玉嫻咬了咬唇,點頭:“嗯,我聽著。”
這下,不隻是手抖了,就是從脖頸到耳朵,從鼻子到眼睛,都紅了。
她理了理嗓子,輕聲念道:
“......在過去的十幾年裡,我一直都很憎惡時間,覺得那是一個很殘忍的東西,它明明不會為誰變快,也不會為誰變慢,卻要賦予生命以意義,偏要讓我記住許許多多我不想要記住的事......我不喜歡記時間,可我記得很清楚,在去年的2月4日,元宵的前一夜,那一天恰好是立春,有一個姑娘出現在了我的世界裡,她說她叫李玉嫻,她問我,今夕是何年......”
她眨去眼裡的淚,抖了抖手裡的紙:
“是啊,今天是什麼日子呢,又不是很特彆的日子,又是我一個人的日子而已呀,可到後來,當我喜歡上那個姑娘的時候再去翻看日曆,我發現這真是一個很好的日子呀,冬天已經過去了,春天又剛好來到,她來到我的身邊,陪我過了一個不一樣的團圓節......”
陸懷頓了頓,再次撇去臉上淚水:“她陪我過了一個不一樣的團圓節......我想,可能時間還是會眷顧人的吧,否則它為什麼偏要在這樣的日子讓我們相見呢,又為什麼偏要是我們愛上呢......最近的一些日子,我總是在想一件事,我在想,有沒有什麼辦法,告訴那個我愛的姑娘,我有多愛她呢?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她知道,我這個人,很死心眼的,想要和她永永遠遠地在一起呢?沒有人可以為我作一個我愛她的證明,也沒有一條法規能夠規定我愛她她就必須屬於我,但我想著,要是能夠有一片海一朵雲一顆石頭作我的見證,是否就可以讓她知道,我的心永遠屬於她呢......”
“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