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掛鐘滴滴答答的響，勻速且規律。

夏知意手指捏緊被角，猶豫半晌，終於破釜沉舟般轉過身。

精致白皙的臉，正對賀行川。

賀行川呼吸一停，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麵容。

夏知意淺色的琉璃目帶著寒意，直接問道：“你剛才，找工作人員看了什麼？”

賀行川雙手藏在被子下，用力掐住緊實的大腿肌肉。

疼痛使人清醒。

他殊無異色，平靜道：“我看了周亦奇的信封。”

夏知意露出狐疑的眼神，似乎是不信。

賀行川早就預想過這一遭，謊言天衣無縫，半真半假：“我本來想看你的，怕你不高興。”

他頓了頓：“而且……我想我能猜到你寫了什麼。”

他盯著夏知意，眉眼驟然溫柔。

“知意，你寫的是我們的事情嗎？”

夏知意諷刺地勾了勾唇。

裹著被子，又轉過身去。

清瘦單薄的背影倔強又清冷。

賀行川無聲鬆口氣，大腿已沒了知覺。

若夏知意仔細觀察，大約能夠看到他脖頸中細密的汗液。

可他不想看。

幸好他不想看。

否則或許他真的無法偽裝出平靜的模樣。

再如何精湛絕倫的演技，到此刻都蒼白無力。

賀行川說不出是慶幸還是什麼，閉上眼，拉了拉被子，遮住自己。

隨後，抬手按熄床頭燈。

窗簾遮光效果極好，房間漆黑一片，寂靜無聲，很適合睡眠。

賀行川卻長久地沒能睡著。

腦海裡一片亂。

第二天。

夏知意從睡夢中醒來時，迷糊了一會兒。

房間內黑的像是夜半時分，另一個人溫熱的呼吸撲在後頸，均勻規律的呼吸聲鑽入耳膜。

炙熱的體溫熨燙身體。

像是睡在另一個人懷裡。

一睜眼便能看到對方俊朗的容顏。

氣氛曖昧滾燙，情緒淩亂交雜。

那個瞬間，他以為在做夢。

可他已經很久不做這樣的夢了。

夏知意猛地從床上直起身體，“啪”一聲按亮了床頭燈。

賀行川驀地被驚醒，撐著手臂坐起來：“怎麼了？”

夏知意臉上猶帶迷茫，定定盯著他。

光暈下，精致的眉眼朦朧，如雲山霧海，飄渺美麗。

沉睡初醒，臉頰紅潤而柔軟。

賀行川手指顫動，閉了閉眼，壓住捏上去的欲望，嗓音沙啞：“知意？”

夏知意沉默片刻忽然掐了下手背。

賀行川阻止不及，隻來得及拽開他的手，盯著他手上被掐出紅痕，語氣有些急：“你做什麼？”

夏知意沒說話。

賀行川抬高聲音：“夏知意，說話！”

夏知意垂下漆黑睫毛，聲音很淡：“吵醒你了，不好意思。”

賀行川咬牙：“不是讓你說這個。”

夏知意頓了頓，抬眼道：“對不起，吵醒你了。”

賀行川咬緊牙關，不知如何反應：“……”

夏知意與他對視片刻，見他不再說話，便掀開被子下床，頭也不回進了衛生間。

賀行川望著他的背影，向後靠在床頭上，用力捂住腦袋。

他有很多話想要問夏知意。

問他剛才是怎麼回事？是以為自己在做夢嗎？是經常做這樣的夢嗎？夢裡都有他嗎？

問他為什麼要傷害自己？不怕疼嗎？不怕留疤痕嗎？明明以前最怕疼的不是嗎？

可是他卻沒法子問。

問了也得不到任何答案。

隻能得到一句又一句的敷衍與冷淡。

衛生間裡，夏知意站在洗手台前，擰開水龍頭，飛快鞠了一捧冷水潑到臉上。

冰涼的水刺激下，驟然清醒過來後。

夏知意抬眼直視著鏡中人泛紅的眼底，眼神逐漸變得冷淡。

將所有情緒掩藏。

拿過一旁的漱口杯時，神態便已恢複平靜。

就好像剛才的事情，從未發生過。

他的情緒，也從未有過任何波動。

一切都隻是浮光掠影，不值一提。

從洗手間出來時，賀行川不在房中。

大約和昨天早上一樣，去外頭的衛生間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