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整日,小學生們討論的話題基本上都圍繞著三年-C班的小原明同學。他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被人襲擊剁去一隻腳。基本上小學生們對這事情的好奇遠大於恐懼,於是故事也被傳出了無數種版本,什麼小原的父親外遇的對象為了報複小原夫婦所以才剁下了他們兒子的一條腿,或者什麼都市怪談賣腳老太婆之類。不管哪個版本都聽起來很不靠譜,但至少這事件導致本町的所有小學都人心惶惶,當然校方作出的解釋自然不可能與都市傳說沾邊。家長們擔心孩子們可能會遭遇到同樣的不幸,一個個都破天荒地來學校接送起自己的孩子,把小學門口的那條馬路堵得水泄不通。
當然我的媽媽也接到了安全警告通知,隻不過她從兩年前開始,就已經基本不會擔心我的安全問題,當然她對陰陽師的看法也大大作了改觀,媽媽現在已經固執地認定他們全是瘋子。
學校的鈴聲響起以後,終於到了放課時間。
老師叮囑完學生不要在學校裡停留太久後便匆匆地離開了教室,在抓到砍腳犯人之前,課外活動都不得不停止了。不過唯一令人感到高興的就是我們暫時不用打掃教室了。
我揉了揉酸痛無比的腰,費力地直起身子從抽屜裡拿出自己的書包,感覺自己已經快筋疲力儘了。
這並不是什麼因為我體力差的緣故,事實上我無論是運動能力還是身體素質都遠遠優於同年齡段的小孩,如果你試試像我一樣一整天都保持著坐姿坐在沒有放置椅子的課桌前,你就可以體會到這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了。當然這並不是什麼學校裡的懲罰措施……這隻是一個心理嚴重有問題的小女孩強行給我製定的訓練課程。
當初救了我後來成了我的師傅的那個老頭有個懶懶散散的孫子,名字叫做麻倉葉。隻要能坐著他就絕對不會站著,能躺著他就絕對不會坐著。每天花個四、五小時發呆,也不練習任何陰陽術,喜歡和無害的鬼魂們玩猜拳,興趣是冥想……
然後這個懶散的男孩子去了恐山相親之後,領回來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小女孩,不不,我並不是那個意思,雖然葉君由於沒什麼朋友的關係經常會搭上一些奇怪的怨靈,但這次帶回來的女孩子是普通人類。
……是啊,普通人類。卻比怨靈還可怕一百萬倍。
我還清楚的記得那一天那一刻那個場景,那個淺栗色頭發的女孩子陰沉得讓人感到渾身發毛,她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宣布自己是麻倉葉未來的夫人。
“我丈夫的家臣就是我的家臣,你是我丈夫的家臣,所以你也是我的家臣。”那個比我矮半個頭的小女孩用著不輸給任何人都氣勢瞪著我,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行行好吧,你才六歲。
那一瞬間幾乎讓我產生了見到瑪麗安娜女王的錯覺,儘管後來事實告訴我其實也差不多,女孩子名叫“恐山安娜”,比真正的女王還殘暴的多。
為了提高“家臣”的工作效率和可持續利用度……不我不想再提起這一切了!她已經回恐山了,葉可以名正言順的偷懶,她卻安排了一個類似夜梟的式神整天盯著我監督我訓練狀況,雖然我個人理解為她可能僅僅隻是擔心我有沒有“過分接近”葉君,是否會對她“麻倉葉夫人”的地位有威脅。即使我和葉君並不熟。他很少上麻倉葉明的授業課程,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美名為“冥想”的發呆上麵了。
我很不明白那個凶暴的小女孩究竟喜歡上那個“看起來不務正業將來也不會有什麼出息”的麻倉葉哪點,無論從哪方麵來說他們幾乎都是兩個極端,不過這也不管我什麼事情。
我的誌向自然比他們遠大的多,不把這些橫行的惡鬼們送回它們的黃泉老家我就永遠無法洗刷自己悲慘的幼年記憶……就算到現在,一旦看到任何嫩綠色的東西都我還是會條件反射的嘔吐,這症狀已經嚴重到就連在馬路口看到綠燈的標誌我都會乾嘔,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解決這些問題,煩惱之餘並怨恨地所有罪責歸咎到怨靈的頭上。
……好吧,差不多是該做正事的時候了。
三年級的小原同學被剁腿事件是相當的不正常,我才不會相信那是什麼情婦複仇事件,根據過去的經驗來判斷,九成是怨靈作祟。
和興趣是與這些怨靈們溝通並會試著感化它們麻倉葉不同,我一向喜歡直接用武力來解決問題。
不過遺憾的是,在我獨自經過回家那條路的時候並沒有遇到什麼可疑的東西,沒有妖氣沒有硫磺味道,甚至連一個普通的幽靈都沒有。我背著書包在這條街上來回走了四圈以後,終於意識到自己就像個傻瓜一樣。
為什麼我一定要守株待兔等惡靈出現呢?而且它會不會出現還是一個問題……
我又無聊地在街上轉悠了許久,直到在第六次經過十字路口的時候,電線杆旁站了許久的那個穿著黑色外套戴口罩的可疑男人突然對我招了招手。
……難道是同行?
也許他也跟我在調查同樣的東西,想要告訴我一些情報嗎?
聽師傅麻倉葉明說起過,和靈打交道的除了陰陽師以外還有許多同行,包括獵魔人,但能夠利用並駕馭一些靈的也隻有陰陽師,或者邪惡的女巫。大多數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在普通人的眼裡看起來就像是個怪人一樣,當然,我也一樣。
在這種炎熱的天氣下穿這麼厚的皮風衣,他顯然不是什麼普通人吧。
於是我慢慢地朝他走了過去,正思考著應該如何向他打個招呼的時候,黑衣男子突然顯得有些激動,整個臉頰都漲成了粉紅色。
“摸……摸一下就給你一百塊。”
他一臉羞澀狀扭扭捏捏地說道,然後突然猛地對我敞開了自己的黑色皮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