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來鳳洵似乎沒什麼事,謝翾跑去找他的時候,他還捧著手裡的書在安靜地看。
院裡有落葉,謝翾踩上,發出沙沙聲響,她晃了一下腦袋,綴在鬢邊的珠花掉了下來,鳳洵抬眸便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他一驚,書卷從手裡滑落,謝翾沒撿地上的珠花,因為她知道自己一低腦袋,自己發髻上的那些東西就會丁零當啷往下落,她隻能徑直向前走去。
鳳洵送她的衣裙可以隨著她的心意變化款式與顏色,沈青看到的時候還驚呼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神奇的法寶,謝翾依照她的意見改了一下自己衣裙的樣式,這是她全身上下看起來唯一和諧的地方了。
淡青色的裙擺覆在腳麵上,隨著她的步子如水波般輕輕搖曳,即便是世上最罕見的布料,鳳洵的尾羽也能變幻出來。在鳳洵的眼裡,謝翾就這麼頂著一副笨拙不諳世事的模樣朝他走了過來。
他恍然間想起不久之前謝翾問自己的問題。
“你最親密的人喚你什麼?”
“鳳洵。”
除她之外,他沒什麼親密的人,所有人都離他太遠太孤獨,即便是他從小帶回來的冥獸遠遠地看到他,也會不由自主伏下自己的腦袋。
隻有謝翾願意——或者說膽敢靠近他,她會將擁抱當做攻擊的手段,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偷襲他,那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感受到人類的軀體,她的身體冰冷卻柔軟,吐息也極輕,說話的時候雙手會撫摸他的麵頰,一寸一寸細細描摹。
謝翾確實是鳳洵——最親密的人。
鳳洵凝眸注視著她,麵上不由自主含著笑意,他在想她又在玩什麼把戲。
不是他不夠洞察謝翾的心思才沒看出她的目的,而是因為謝翾實在不懂情愛,也不知該用怎樣的模樣才能讓對方產生屬於男女間的愛慕之意。
謝翾覺得自己在用技巧撩撥他的心弦,實際上她什麼都不用做,隻要站在那裡,鳳洵就會想啊她真可愛。
“鳳洵。”謝翾站定在屋前的廊下,喚了鳳洵一聲。
她沒有再動是因為她發現自己已經快撐不住腦袋上的那堆違章建築了,但她不能讓自己針對鳳洵的“謀劃”在此毀於一旦,於是隻能僵硬站在原地,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謝翾瞪大眼看著鳳洵,她的眼睛大但是無神,因為其中沒有情感的蕩漾,現在也是如此,這雙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裡閃爍的是對他刻意露骨的算計與某種勉強能算上是“誘惑”的東西。
鳳洵在注意到她眼神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她在乾什麼。
勾引他?誘惑他?算計他?確實像是她會做的事。鳳洵明知自己是她要算計的對象,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麵上的酒窩更深。
“就這樣嗎?”他一步一步朝她走了過來。
罷了罷了,既然她想要這樣,那就遂了她的願吧。
“我上鉤了。”鳳洵不動聲色地將謝翾腦袋上快要掉下來的珠釵扶正,而後攬住她的雙肩,低下頭——
鳳洵麵上鬼首麵具的金屬寒意靠近,然而他身上的熱意似乎能將這黑色金屬暖化,謝翾感覺到有一個吻落了下來,是的她知道這叫吻,張開嘴卻不是為了享用食物,而是表達喜愛愉悅。
謝翾沒有躲,她感受著他柔軟溫暖的唇按在自己的額頭上,熟悉的、酥麻的、令人身體發燙的奇妙感覺再次由此開始,流竄於全身。
她在思考上鉤的意思,是她成功了嗎,現在他就會對她言聽計從了嗎?不對啊,沈青指導的理論是她先吻他一下的,但是他自己怎麼先動嘴了?
計劃被打亂,呆住的謝翾很快回到自己設計好的路線,鳳洵低頭吻她時,從她的視角可以看到他的脖頸,凸起的喉結在微微滾動,一旁的如玉肌膚下是搏動著的血管,他的血是熱的——她怎麼會記得他血液的溫度,他受傷過嗎?
謝翾又想,她咬過他的脖頸,沒能讓他受傷,隻留下淺淺的牙印,親吻和啃咬的區彆就是不要用牙嗎?
如此思忖著,謝翾按照自己設計好的步驟,一抬頭吻上了他的喉結,認真遵循沈青的提示,伸出柔軟的舌頭輕輕舔了舔他。
舌尖感受到的是他灼燙的體溫,她像是舔了一口烈火,她能感知到鮮活強大的生命就在自己的唇下、齒端與舌尖不斷奔湧,幾乎用儘了自己全部的意誌力,她才沒有選擇咬一口。
恍惚間謝翾又想起來沈青說自己還是小獸的時候會抱著自己喜歡的樹枝啃咬,她發現自己想咬鳳洵,竟然不是因為想要取走他的性命,或許隻是很想……嘗一嘗。
這些思緒如電光一閃而過,隨後謝翾清晰聽到了一道從鳳洵喉間傳來的悶哼聲,隨著他聲帶的震動從舌尖流竄至自己的脊背,扯著某種不可知的悸動。
頭頂珠釵紛紛落下,斷線的珍珠在木質地麵上彈起,骨碌骨碌滾遠,鳳洵攬著她肩的手掌下移,按住了她的腰,在她吻上來的那一瞬間,將她抱進自己懷裡。
謝翾踮起腳才能將自己的下巴搭在他的肩頭,而他抱著她的腰,單手將她抱離了地麵。
她聽到他清晰的喘息聲,如起伏的浪潮,她的餘光瞥到他的耳尖,那裡已經紅透了。
“又去哪裡學了些不該學的?”鳳洵緊緊抱著她——這也是在防止她亂動,他低聲問,話語間還含著未定的喘息。
“我不告訴你。”謝翾還是一樣倔強。
他側過頭,細細嗅了一下她的肩頭,這裡不僅有她身上清淺的氣息,還有甜蜜的胭脂味道,另外……有其他鬼修的氣息——昨日沈青剛趴在這裡哭,哆著狐耳的腦袋蹭來蹭去。
“狐狸?”鳳洵問。
“你又管我?”謝翾抗議。
“我聞得出來。”隻要鳳洵想,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