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溯絲毫不溫柔地抓起林芊的手臂,將她反手抱起來,周圍一片驚呼歡騰,像是在慶祝什麼“破鏡重圓”的愛情故事。
許溯沒有絲毫的喜悅,他隻覺得焦慮和厭煩。
他把人抱到門口,車就停在雨幕之中,林芊攀附著他,溫順地倚靠在他肩頭。
酒吧門口的保安撐起傘,把他和林芊送到車子前,許溯解鎖了車,艱難地拉開後車座的車門,車門不受控製,被林芊掛在許溯手臂上的小腿擋著,總要合上。
這時有人把車門完全拉開,方便許溯將林芊放進車內。
許溯扶著林芊坐進去,背對著那人朝他道謝:“謝了。”
卻聽到一道輕得像棉柔紙巾,能被拋起來的聲音:“不用謝。”
許溯呼吸窒住,緩緩側過身,
陳嫵撐著傘,單手握著車門把,定定地望著他。
眼睛是哭過之後,強忍住不再哭泣的泛紅。
許溯一瞬間如遭重擊,他不知道為什麼陳嫵會在這裡,又是恐懼,又是心虛,忍不住伸手撫陳嫵抓在車門上的手,陳嫵卻在他要握到的一瞬間鬆開了。
她平靜極了,眼神卻隱忍。
許溯被她得目光傷到,仿佛被千根針往心上刺,又痛又難受,他要解釋:“老婆,不是你想的那樣。”
而他“老婆”兩個字一出,周遭原本圍觀公主抱、酒吧裡的人,還有撐傘的保安,都是一副震驚神情。
許溯原本是清朗俊逸的,可現在卻狼狽得像是找不到出口、落在囹圄之中。
雨下得那麼大,陳嫵臉都被風吹白了,許溯很難受,他關了車門,想再去握她的手,陳嫵又是往後退了一步,她微微有些顫抖:“你離我遠一點,我現在一點都不想碰到你。”
許溯的手留在半空,被她避掉了。
許溯有口難言,他瞞她是真,但是陳嫵可能正在猜測的,完全不是實情,
“老婆,我回家和你解釋好嗎,我們回家說。”
他拉開副駕駛的門,想要拉陳嫵,可又不敢,隻眼神祈求地看向她。
“我坐在你的車上,看你怎麼把你的初戀送回去嗎?”
陳嫵瞟了一眼車後座,林芊已然半醉半醒,此時正在後座上望著他倆,眼神無辜,像孱弱的小鹿瑟瑟發抖,
她問許溯:“林芊她為什麼在酒吧?”
“為什麼你要在大半夜出門去接她,她很需要你對不對?”
“因為她很需要你,所以我對你來說根本不值得信任,不值得告知一聲,你需要不舍晝夜地去解救落難的公主,而我就可以無知地守在家裡,看你一次又一次地欺騙我,然後心甘情願地洗衣做飯,對不對。”
許溯聽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他知道不是的,可現在這樣一副情形,他百口莫辯:
“陳嫵你聽我說,我以為她遇到了危險,她剛才那邊——”
那邊怎麼了?
那邊根本沒什麼。
許溯過來時林芊正玩得開心,周遭不僅有男人還有女人,可他沒有預料到會這樣,他總是想著林芊脆弱,所以外界會肆無忌憚地欺負她。
許溯望了一眼在車內已經臉色恢複的林芊,眼前又是被風吹得單薄可憐的陳嫵,他的心都要碎了,他不顧陳嫵的強硬,硬要來抓她的手——
“老婆,你先和我走,我慢慢和你解釋好不好?”
陳嫵垂著眸子笑了一聲,因為氣憤,明明手臂已經軟得使不上力,卻還是用了勁甩開他,
“不必了,你送她吧,我不想和你們在同一個空間裡,真夠令人難堪的。”
“陳嫵!”
陳嫵抬頭,一雙平日如秋水的瀲灩眸子,此時隻有悲傷。
許溯從沒見過陳嫵這樣,他顫抖著去抓她的手,陳嫵撇開了,她發了一股惡氣,心裡卻越發空蕩難受。
這時,後麵的車燈照亮了雨夜裡踟躕的幾人,
她望向後麵那輛車裡坐著的人,燈光讓人看不清他的臉,可陳嫵卻委屈得想哭,她錯開許溯,撐著傘,徑直向那輛車走去。
“老婆,你去哪裡?”
“陳嫵!”
許溯在身後啞然地喊她,陳嫵的背影單薄又孤單,可卻透著怎麼都喊不回來、拉不回來的執拗。
許溯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突然跑了過去,被雨淋透了,他去抓陳嫵的手,陳嫵被他抓到,更用力地甩開他。
盯著許溯哀求的模樣,陳嫵突然有一種被欺瞞了一個月後,終於如釋重負,終於解開盲盒的快感:“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該回去送林芊了。”
許溯張著嘴卻說不出話,“我不是……”
陳嫵趁他乞求的間隙,拉開車門,“啪”又重新關上。
許溯不敢置信地望向開了大燈的黑色路虎,他大聲喊:“周聿,你——”
路虎早就啟動做好了預熱,根本沒有等待車旁的人要說什麼,黑色的車亮著尾燈,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