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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視野頓時被動蕩暈染的赤紅填滿,熊熊烈焰之海將天空燒得火紅一片。
眼前是極其奇幻恐怖的火焰世界。
烈火將粗糙山嶺炙烤成深黑的碳色,天空呈現奇異的暗沉橙紅,她躺在一堆石頭堆砌的高台上,手腳被鐵鏈束縛。
這是……哪裡?
她怎麼會在這裡?
清禾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境,感覺自己遺忘了什麼,然而頭暈腦脹,怎麼都想不起來。
她奮力轉頭看向高台下,隻見一群身著道袍的陌生人,在下麵載歌載舞,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仿佛跳大神。
為首的是個麵容呈現蒼老與稚嫩交織的陰沉老頭。
她不認識他,卻覺得十分厭惡,想要遠離。
清禾倒抽了口冷氣。
她全身哪裡都痛,而且體溫燙的嚇人,應該在發高燒,可清禾預感,倘若自己一直躺在這祭台上,必然會發生某種極為淒慘的事情。
她悄悄移動手腳,腳剛挨著地麵,就奮力鹹魚打挺,立即彈了起來,悶頭往反方向衝。
那群邪修看起來沉浸做法十分專注,然而她剛逃跑沒幾步,就被抓住了。
明明離她那麼遠!
清禾心中驚駭:他們怎麼跑這麼快的?
是會瞬移麼?
她不擅長編發,頭發總是披著,此時正巧給了身後追兵下手之處。
麵容冷漠刻毒的女修狠狠拽住她的長發向後扯,痛得清禾被迫仰頭,再難向前一步。
女修質問:“你準備去哪?”
“不跑在這裡等死麼?”
此刻清禾又痛又虛弱,但就是嘴硬地不肯求饒。
……為什麼?
她平時分明不是這樣硬氣的人。
清禾父母早逝,嘗遍人情冷暖,親戚雖有照拂,卻到底比不上親爹親媽,很多時候和人發生衝突,她都是第一個低頭的人,以免多生事端。
因此她被許多大人誇過懂事、體貼。
但那隻是因為她知道,沒有人會無條件地站在她身後。
她是不被偏愛的孩子。
其實慢慢也就習慣了。
而如今疑似淪落邪.教窩點,她憑什麼不低頭?
她在等什麼?
“新娘不必掙紮。”
為首老頭此時走了過來,喉嚨間發出古怪的囈語,一步步向她靠近,接著捏住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神像是注視牲畜般卑劣惡心。
“不要碰我!滾開!”
她不知哪來的力氣,隻覺一股仿佛落雪般的力量被激發,湧過她的經脈,在身前炸開。
那老頭當即被炸的粉身碎骨。
清禾憤怒到一半,被這離奇的一幕驚呆。
這是什麼超能力畫麵?
就在此時,她頭皮一緊,原來後麵的婦人見狀不對開始發力。
清禾吃痛,奮力回手將其推開,近似內力的力量使她成功突圍。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聽後麵又傳來老頭嘶啞的聲音:“妖女,邪神已拋棄了你,你要去何處?”
原本已粉身碎骨的老東西,軀體碎片居然漂浮在空中,隨後逐步拚合回原形。
清禾瞠目結舌。
她又殺了老頭兩次,可他就是不死,念著些“雖然新娘不聽話,但隻需你孕育神胎,便是毫無意識也無妨”一類她聽不懂的話。
她當前身體狀態不好,隻是本能驅使那股內力般的力量,很快無以為繼。
老頭自然不會放過她。
砰、砰、砰、砰。
以她為中心,四周驟然炸開火花,接著熾熱的火焰熊熊燃起,順著石縫向她貪婪席卷而來。
好痛!
但疼的不是被火焰炙烤的部位,而是頭、腦髓、乃至更深處。
仿佛腦海被攪得一塌糊塗,針紮般刺痛,使得她又出一身虛汗。
整個世界的赤紅,濃烈得幾乎能夠滴出鮮血。
見她無法逃跑,老頭死死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臉來,枯瘦的指頭狠狠戳在她臉頰。
“這樣惡毒桀驁、毫無德行的女子,如何能贏得神靈垂青?”
“如何能感化邪神?”
字字句句,仿佛在她心頭敲響洪鐘,聲音層層蕩遠,聲音振聾發聵。
神靈……
清禾聽到這個詞語,同樣沒來由覺得熟悉。
可是好疼,完全想不起來。
火焰向上蔓延,頭發已經枯焦卷曲,待頭發燒完,炙烤的就是她的肌膚了。
老頭心生滿意,正要更靠近她時,忽然危機感驟起。
……什麼?
皮膚傳來點點微涼之感。
皮開肉綻,血花噴湧而出。
其他邪修亦是如此,他們驚恐抬頭,愕然發現不知何時,天上竟落下大雪。
潔白無瑕的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空中落下,落入地麵那無儘火海之中。
清禾仰起臉,看見天空無窮儘的暗沉橙紅被寫意的留白逐漸替代,空蒙大霧彌漫。
黑發神靈踏雪而來,祂的袍尾因寒風而烈烈飛舞,其上山川日月繡紋輝煌而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