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栗著不敢睜眼,恐懼如同不見天日的黑夜一般彌漫開來,將她緊密裹住,李輕蟬帶著哭腔費力開口:“……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許久沒聽到四周有動靜,她心口痛得厲害,用力揪著衣襟,撐著地麵的那隻手抓著地麵,指尖上沾了泥土,也磨破了皮。
正當李輕嬋以為那人已經離開時,忽覺胸前衣襟被人觸碰,她後脊一涼,心下巨震,早年見過的被人糟蹋的丫鬟的下場映入腦海,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硬撐著抬手朝著對方就揮了過去。
她眼睛也下意識睜開,然而隻來得及看到對方側臉上被自己抓出來的幾道傷痕,忽地後頸一痛,身子癱軟下去,沒了任何知覺。
李輕嬋暈倒在地,打暈她的那人視線在她慘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重新移到她衣襟處。
她衣襟在掙紮間鬆了一些,裡麵紫色的玉佩露出了一半。
修長的手指撿起那塊玉佩,翻轉了一下,盯著上麵振翅的鸞鳳不動了。
片刻後,他拿起這玉佩重新塞回李輕嬋衣襟裡時,忽地一道身影落在了一旁,“世子……”
僅僅兩個字,可這語調從沉穩到高亢又轉為震撼。
鐘十二盯著世子探進人家姑娘衣襟裡的手,再看他臉上的抓痕,滿麵震驚。
鐘慕期沒有理會他,徑直將玉佩塞好,視線再次停留在李輕嬋臉上。
她即使暈過去了,眉頭還因為心口痛而皺著。
沉默地看了會兒,鐘慕期忽地伸手扶了下她微尖的下巴,將她秀麗的臉龐微微抬起,露出了右側下頜,那裡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他盯著那顆紅痣,抬手重重抹了一下,在那賽雪肌膚上留下一道紅痕,而那顆紅痣依舊十分顯眼地存在著。
片刻後,他默默撿起了方才掉落在一旁的冪籬,頓了頓,動作僵硬地將它墊在了李輕嬋腦袋下,然後鬆開了她。
鐘十二驚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世子,這、這是誰家……”
“還有漏網之魚?”
鐘慕期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鐘十二立馬挺直了腰,道:“沒有,全部解決了,沒驚動任何人。”
這時花叢外傳來丫鬟的呼喚聲,“小姐?你人呢?”
鐘慕期又看了眼地上的姑娘,麵色平靜地吩咐道:“把這邊收拾乾淨,再讓人盯著這姑娘。”
“是。”鐘十二說著偷偷去看他的表情,除了那道明顯的抓痕,什麼異常都沒有。
他試探道:“盯她什麼?”
沒得到回答,鐘十二眼珠子轉了半圈,視線落在倒地的姑娘身上。
姑娘是很美,但也不至於讓世子把人打暈了動手動腳吧?還在她腦袋下墊東西,世子什麼時候對姑娘家這樣過?
是一見鐘情?還是見色起義?要是公主知道了該生氣還是高興?
應該是高興吧,最起碼世子不用當和尚了……
鐘十二腦子裡轉了好幾圈,卻是一句都不敢問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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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要是出了事,看我不把你們的皮扒了!”
李輕嬋醒來時隻覺得頭暈得厲害,五感剛恢複,就聽到嬤嬤的訓斥聲。
孫嬤嬤倒不是真的擔心她,隻是怕她在求見平陽公主之前就死了。
李輕嬋渾身酸軟,感覺喉嚨像是被針刺一樣難受,她動了動指尖,費勁動著嘴唇喊道:“水……”
“小姐你醒了!”秋雲聲音急切,不再管嬤嬤說什麼,急忙倒了水端過來喂給她。
李輕嬋被扶著坐起,溫水入喉,總算是恢複了神智,先前見到的那具屍體、滿地鮮血,還有衣襟被人扯動的恐懼,爭先恐後地映入腦海,她臉色一白,躬著背緊緊攥住了衣襟。
“……還好小姐沒事,不然我回去就告訴老爺夫人,把你們這些懶東西全部發賣出去……”孫嬤嬤還念叨著,令人煩躁。
李輕嬋腦子裡一片空白,她低頭去看自己的衣裳,隻看見雪白中衣微皺。仔細感受了下,身上也沒什麼不舒服。
她又摸了摸胸前藏著的玉佩,確認完好後緩緩舒了口氣,同時心中生出些困惑。
“嬤嬤,我想靜一下。”
孫嬤嬤蒼老但尖銳的嗓音如同被掐斷一般停住,她轉過身,擠出笑道:“那老奴先去給小姐熬藥,回頭再教訓這幾個懶東西。”
等嬤嬤帶人出去了,李輕嬋才低聲問道:“我怎麼了?”
“小姐你在後院暈倒了,都怪我,我就不該讓你出去,更不該離了你……”秋雲很懊悔,垂頭喪氣道,“嬤嬤罵得對,要是我一直跟著你就不會出事了……”
李輕嬋疑惑了起來,她想起後院那具屍體,心中發怵,試探問道:“我暈過去時候似乎聽到什麼吵鬨聲,可是客棧出了什麼事?”
“沒有啊,這裡離京城這麼近,沒人敢鬨事的。小姐你是不是做夢了?”
是夢嗎?李輕嬋不是很確定。
遲疑了會兒,她又道:“我好像把玉佩落在了後院……”
“我去找找。”秋雲性子有些急,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不用!”李輕嬋急忙拉住她,“讓小二帶人去找,你陪著我,我有點頭暈……”
秋雲這才止步,喊了幾個護衛跟著小二去尋玉佩了。
後院被翻找了一遍,什麼都沒找到。
李輕嬋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夢。
歇了會兒,趁著丫鬟下人多,她壯著膽子又去了趟後院,後院乾乾淨淨,香氣怡人,沒有一點兒異常。
她不信,踮腳仔細查看花叢,然而芙蓉嬌豔且枝葉繁茂,一切都再正常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