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孟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起這種大早了。
她全程被婢女伺候著穿衣洗漱,整個人都是神遊狀態。
因為是要去給上朝的建安王掌燈,所以婢女揣測著她殷切的心思,一大早的給她梳了非常繁複的發髻,還選了一套十分華麗的首飾戴上了。
嘴唇更是塗得像是剛吃完了死孩子,陸孟在這天色未明的時刻,看了一眼鏡子裡如今的自己,差點以為自己見著了女鬼!
她這才想起她已經不是她了,而是成為了長孫鹿夢,她本來的樣子和長孫鹿夢並不相像,從頭到尾,就隻有名字諧音而已。
陸孟抬起手,碰了碰鏡子裡濃豔妝容也遮不住的陌生的小嫩臉,陸孟由衷感歎……
這世上還有這種好事兒!
模樣就不說了,反正陸孟覺得原來的自己也是如花似玉,但她雖然記不住長孫鹿夢多大,可是古代結婚都早,長孫鹿夢瞧著可比自己現代起碼年輕了十歲不止!
十歲啊,十年啊,人生有幾個如花似玉的十年,何必追求什麼虛無縹緲的愛情作踐自己?
陸孟隻會為了追求實打實的真金白銀來“作踐”自己!
她正對著鏡子顧影陶醉的時候,餘光中發現一個婢女在收拾昨晚上的嫁衣和鳳冠。
純金的那個她親口咬地跑路費!
不行!
“放下!”
陸孟因為著急,帶著命令的話便衝口而出。
那個正抱著鳳冠的婢女被她嚇了一跳,還以為陸孟這是耍新側妃的威風,躬身連忙要跪下。
陸孟的話接著就傳過來:“把鳳冠放在花瓶旁邊,不必收起來。”
喜服上麵雖然也有金線,但是抽下來攏共也沒有二兩,鳳冠不一樣,那可是純金的,純金的不能離開她的視線。
婢女聞言愣了愣,但見陸孟繃著一張臉,竟一時看不出是喜是怒,便躬身應聲,手腳麻利地按照陸孟的話做了。
陸孟本也是在試探,試探這婢女會不會按照她說的做,還是說要把鳳冠還去哪裡。
婢女把鳳冠擺在格柵上花瓶的旁邊,陸孟心裡頓時就舒坦了,很好,這東西應該是她戴了就是她的,不需要還給誰。
陸孟梳妝好,被婢女扶著起身,雖然還是困得神誌不清,但就為了這個純金的“加班費”,她也願意去伺候一次男主角建安王。
因為時間還算充裕,婢女就詢問陸孟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陸孟點了點頭,雖說沒胃口,但不吃點就去“上班”,實在是心不甘情不願。
然後婢女就把昨晚上和陸孟說的紅豆粥端來了。
一晚上過去,紅豆都要燉沒型了,紅豔豔的還有肉眼可見的,快被燉化的果乾兒,引得陸孟食指大動。陸孟拿著小湯勺嘗了一口,甜香濃鬱,很是開胃。
她不緊不慢地拿著大家小姐的架勢,雖然優雅但並不慢地把一整晚紅豆粥都喝了,意猶未儘地想再來一碗,但似乎有些崩人設。
而且原身的胃口應該很小,就這麼一碗貓食兒,她都有點撐。
陸孟心裡歎口氣放下湯勺,想著婢女說卯時還有正經早飯吃,便接過婢女給的帕子擦了擦嘴,被伺候著穿上了披風,出了屋子。
外麵正是夜最靜謐的時候,因為昨夜是新婚夜,所以王府的路上隔上幾步就能看到尚未燃儘的紅燭、紅燈籠。
陸孟走在小路中間,餘光看著兩位從昨晚上就伺候她,但是她一直也沒弄清楚誰是誰的秀雲和秀麗往哪拐,她就往哪拐。
好在陸孟是個新嫁娘,本也不該對王府熟悉,所以該往哪走,倒不用陸孟多操心,兩個婢女就會來扶。
她起得比狗都早,盛裝披風地朝著王府的大門口去,還未等到門口呢,便遠遠見著王府大門口燈火通明,侍衛和馬車什麼的,早早就候在那裡了。
陸孟心想這都亮了能把她閃瞎了,還用她掌燈送行?
古代人可真會溜人。
然後兩位婢女扶著她拐了個彎兒,又走了好幾個小門,這才到了一處烏漆嘛黑隻有幾盞殘燈的院子前麵。
然後其中一個婢女將手裡提了一路的燈遞給了陸孟,輕聲提醒:“夢夫人拿好,王爺就快出來了。”
另一個婢女十分有眼力的把她提過來的另一盞燈吹滅了,這是免得搶她功勞?
陸孟不喜歡整這些花裡胡哨的,她現在想回去睡覺。
可是想到男主角現在是她老板,陸孟便穩穩接住了燈,捏著站好。
同時撐著眼皮打量著這間院子。
和她的院子比可真不是一般的華麗,光長廊就比她院子的寬了好幾倍。但院子裡沒有任何的紅,連幾盞錯落的殘燈,都是白色的。
沒任何娶親的樣子,足可見建安王這個狗東西多不重視她這個側妃啊。
嘖,那敢情好。
陸孟從小就想找一個有錢有勢的,還非死皮賴臉喜歡她,哭著喊著要養她,最終性.功能不行的大款。
沒想到啊,一遭穿越,她的夢想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實現了。
雖然某些地方稍微有所偏差,但不礙事兒,陸孟得了男主角養她一輩子的承諾後,就覺得人生已經到達了巔峰。
她現在連奶茶店都不用時不時的操心進貨什麼的了。
她站著胡思亂想著好一會兒,男主角也沒出來,陸孟身上穿的暖,還喝了一大碗紅豆粥,加之她根據穿著和氣溫猜測現在是夏天,所以站了一會兒,她就困迷糊了。
她像個啄米的小雞似的,一點頭一點頭,快把一盆啄完的時候,男主角總算是千呼萬喚的出來了。
陸孟抬頭掃了他一眼,因為眼前模糊沒看清,就連第二眼也沒有看。
規規矩矩地按照婢女們的動作的暗示,湊上前,走在男主角的身側,為他掌燈照路。
但是男主角走得有點快,陸孟不會婢女那種上身不動,小腿兒還能倒騰飛快的走法,步子稍微急了一點,滿頭的珠翠就跟著亂晃。
這下陸孟徹底精神了,她臉被打得生疼。
不過她還是很敬業地跟上男主角的腳步,並且警惕著腳下,決不能摔跟頭,按照女主角的摔跟頭定律,這烏漆墨黑的摔了肯定沒好事兒。
好再男主角雖然走得快了點,但也不至於攆不上,而且因為他速度不慢,陸孟也不用分神去研究大門往哪邊拐。
一到了燈光明亮人多的地方,陸孟立刻提著燈朝旁邊一轉,又跟了幾步,見男主角走的腳下生風眼睛長腦門上,就悄默默地沒在跟,回身把燈塞婢女手裡,示意她跟上,準備開溜。
她要是這會兒走過去,被其他下人看到,就自己這一身行頭,那下人肯定得跟她行禮,一行禮就暴露了,她又不是來邀寵的。
她就是試崗第一天,勤奮大放送,就這一天,拜拜了您呐。
結果一轉身,還沒等走幾步,男主角竟然腳步一頓,似有所覺地轉過了身。
看到離開的陸孟,他顯然也很驚訝,眉梢都挑起來了。
而後腳步一轉,兩三步邁到陸孟麵前截住了她的去路,沉聲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陸孟沒料到他竟然折回來了,猝不及防地抬起頭瞪大眼,腳步急停,向後倒騰了好幾步,還抓住了婢女的手,這才穩穩站定。
然後低頭慢慢回道:“臣妾……”
陸孟心說你後腦勺長眼睛了怎麼的,走都走了回頭看個屁。
“臣妾來給王爺掌燈。”陸孟還是賣了這個好。
但是她的表情,不帶半點諂媚不說,還有些慌張。
烏麟軒一身朝服,身上紋繡著翻雲覆雨的蛟龍,玉冠高束,和昨夜一身喜服的微醺豔烈不同,此刻端的是好一番金尊玉貴龍章鳳姿。
他微微擰眉看著陸孟,竟然覺得自己看不透麵前這個女人的目的。
若說邀寵,她方才分明是想趁著還沒到明處溜走,若說不是,她好歹堂堂側妃,做什麼去搶婢女的活計,巴巴地跑來給他掌燈?
烏麟軒不喜歡揣測不透的人或者事,那會讓他有種失去掌控的不悅。
於是他說:“你無需如此,以後早上不要再來了。”
陸孟心裡連忙應了一聲,“好嘞!請好兒吧您,我要是再在太陽起來之前起來,我跟你姓。”
但嘴上立刻道:“是。臣妾知道了。”
她說著,還微微蹲了下來,也不知道禮節對不對,反正沒人能看到她裙子下麵怎麼撇的腿。
烏麟軒對她不廢話的聽話樣子很滿意,可看到她滿頭珠翠妝容精致,又覺得她是故意做樣子給自己,就是想讓自己看的。
心機還挺重。
烏麟軒一甩袍袖便迅速走了。
陸孟在他一錯身就無聲打了個哈欠,眼淚滾下來,抽了下鼻子,拍了拍婢女,示意她趕緊的,回去補覺了。
結果誰知道男主角抽什麼風,又又又折回來了。
烏麟軒是想要順便和他這新鮮出爐的側妃說一聲,今日宮中或許會派人來傳話要她進宮。
本來這種事情都是烏嬤嬤張羅的,可昨晚上他回去就雷厲風行把烏嬤嬤處置到城外莊子上去靜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