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有金提心吊膽了一天,眼淚流個不停,見著張家人都跟狼似的盯著他,耳邊又有楊小武讓人魂飛膽喪的慘叫,心裡實受不住,眼皮一翻就暈了過去。
張阿公也萬分瞧不上這個侄兒,就是死他跟前兒他都懶得看一眼,但不能死在他家裡。兩步走過去摸了下脈搏,摸著胡子不無遺憾道:“沒死,隻是嚇暈了。”
大家一聽沒死,也就撂開手回屋洗漱睡了。雖然有心凍他一晚上,但南水縣的冬天還是很冷的,鬨不準什麼時候就下了雪,李氏恨不得親自把這個拿了她家無數好處的白眼狼人千刀萬剮,但也不敢就此將人弄死在家裡,便讓孫婆子找一床棉被給他丟在身上。
孫婆子是窮苦人家出生,還有個後媽,知道不少折騰人的手段,回房千挑萬選了一床早年張家剛搬來時蓋的被子,又破又薄,還起絮了,東一坨西一坨的。保準張有金蓋上既凍不死又暖不了。
等張知魚徹底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張大郎天不亮就提了兩個狗東西去衙門,李氏還坐在她床邊守著,一見她起身便端了一碗溫水便湊在嘴邊,張知魚不由撇嘴。
昨晚她吃藥後狠狠吐了幾回,把全家上下都折騰得不清,她自己診斷了一下可以確認是急性腸胃炎,畢竟古代劣質蒙汗藥可能會沒藥效但一定會不乾淨,沒想到張阿公瞅了眼卻說這是排毒反應,還當場給她念了祛魔經收神。
這下可把張知魚驚得不清,難怪人家都說巫醫巫醫,看來這世界醫療水平堪憂呐。
但多喝熱水是對的,生怕小命玩完的張知魚咕咚咕咚喝了一肚子淡鹽水,又吃了加了大量黃連熬成的藥,嘴巴苦得一晚上都沒睡好,一聞見水味兒就難受。
李氏自然知道女兒不想喝,但不喝不行:“你阿公說了,剛起床要喝一碗溫水。”
“加鹽了嗎?白水我不喝。”張知魚道。
“加了的,趕緊喝了睡。”李氏一點也不好奇女兒為什麼要這麼執著地加鹽巴,她隻覺得是小孩子嘴裡沒味兒,魚姐兒向來又愛鹹辣。
就連牙都沒長全的夏姐兒也覺得她怪可憐的,還偷偷藏了一片鹹豆腐給她留著。結果被李氏發現差點揍得屁股開花。夏姐兒一抽一抽地看著姐姐道:“姐。你好可憐啊,她們都不給你吃。”
在夏姐兒看來不給吃的就是天大的禍事了。
張知魚看著妹妹通紅油亮的屁股抱著小鹽水隻想說:懶得跟你們這些文盲解釋。
張知魚這一病,全家都把她當成易碎瓷器,就怕她心裡留下隱疾,這幾日李氏除了給她開小灶就沒做過家務,日日寸步不離地守著她,連夏姐兒也不出門玩了。
周圍的小夥伴被家裡拘著,小孩身體金貴,一場小病就能沒了命,誰家有病人都不會讓孩子們去,就怕過了病氣。
但大家也都送了禮物,牛哥兒把自己心愛的小陀螺洗得乾乾淨淨的,托夏姐兒送她,月姐兒還織了張小紅魚的帕子。
一日未完,張知魚床上全是草編蜻蜓、泥人兒、小石子,就連張阿公回家都給她帶了一盞還沒巴掌大的荷花燈。夏姐兒幾個雖然看得眼熱,但都很聽話地沒有伸手,大家都知道魚姐兒差點就回不來了,格外照顧她。
張知魚找了個竹筐把小夥伴們送的玩具吃食裝了放在架子上,讓大家都能拿著玩兒。
夏姐兒卻送禮上了癮,時不時地遞給她一張葉子一朵花。也不止她,竹枝巷的小孩子都有點上癮,送禮是大人的特權,給張知魚送禮讓他們覺得自己跟大人也不差什麼,於是大家紛紛表示要去探望魚姐兒。
孫婆子現在看她們幾個看得嚴,有丫鬟婆子的人家都派了個跟班跟在這群小屁孩後頭,所以倒也不是特彆擔心,隻看著小孩過家家酒好笑。
巷子裡十幾個孩子挨家挨戶地扯花扯草紮了送張知魚。沒幾日竹枝巷就再見不到一點綠色,到處都光禿禿的。
就連趙掌櫃七歲的獨子趙聰在三條街開外都聽說了這回事,提著竹籃在在家謔謔了一堆暖房的花草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