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大郎自知道老婆打的什麼主意,就看虎頭那樣子,就錯不了是他的。嘴上占兩句便宜算什麼,真把錢要了來才是本事。故此提了被子將耳朵一罩假裝打起鼾來。
純氏也知道丈夫是個什麼性子,半點不怕,把腿一放回頭就對兩個妯娌罵起來,“我當是誰,兩個不下蛋的母雞也敢在這個家咯咯叫,梨花巷子的姐兒都見要叫墮胎藥的,偏生咱家連個反胃的都沒,我看還不如叫兩兄弟從外邊要一個回來,也免得以後兩房絕了後。”
在這個時候,長嫂如母並不是一句空話兒,純氏積威已久,兩個妯娌得這一頓排頭,都悶了頭做事不吱聲兒。
純氏這才滿意一笑,眼珠一轉又看著魚姐兒三個道:“你娘在春河上究竟發了多少財,瞞得這樣緊。”
張知魚就道:“我回家就幫你問我娘。”
純氏一噎,沒想到這小鬼頭這般難纏,她哪裡敢找到李氏身上去,還不得被罵個臭死。
那頭正打陀螺的牛哥兒早早就瞧見純氏這頓威風,唬得忙不迭地回家拉著娘往外走,“純嫂子說虎頭是張伯伯的孩子,魚妹妹都要跟她打起來啦。”
黎氏停了揀菜的手,想起純氏那張顴骨高聳的刻薄臉,又想想李氏潤白的鵝蛋臉,笑得直掉淚:“小猢猻,快彆逗你娘。”
“是真的,我親耳聽到的,純嫂子還說讓以後虎子給魚妹妹撐腰呐。”牛哥兒急得不行在地上都快轉成哈巴狗兒了。
黎氏見他不似扯謊,心裡也狐疑起來,沒準兒張大郎就喜歡醜婆娘呢?如今她跟李氏走得越來越近,怕魚姐兒幾個吃了虧,起身就往萬家走。
隔著老遠就聽見這場官司,心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幾步過去就高聲罵起來,“不害臊的老咬蟲,我當是誰說有了張大郎的兒,原是你這王八見了都縮頭的醜婆娘。李家妹子不在,我也不是個死的,人家賺多少錢有你什麼事?青竹蛇兒口的老毒婦,整日亂噴糞,有空在這兒嚼舌頭不如給桂花娘磕幾個頭,誰不知道她才走沒一年你就要把桂花磋磨死了?也不怕人晚上站在你床頭笑。”
這就是市井婦人的厲害了,真動起來誰不會撒潑?黎氏本來性子就比李氏暴了不知道多少,一張嘴就把個身經百戰的純氏罵得麵紅耳赤。
幾回下來要不是另兩個妯娌上去拉著,當場就要打起來。
若非自家也攪合在裡頭,張知魚都要鼓起掌來。黎氏三兩句就將純氏堵得麵皮紫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兒來。
看得張知魚直歎,黎嬸子真如猛虎也。
不僅她,夏姐兒兩個何曾聽過這等粗話,一時間仿佛新開了一竅,雖還聽不大懂,但麵上都有些意猶未儘起來,盼著黎嬸嬸再多說兩句。
但堂屋裡本坐得老神在,隻當聽戲的萬老頭就不那麼舒坦了,他簡直被氣得哆嗦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