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尹家會婉拒,並不出眾人所料。
渭陽郡主也早有預料,將尹家婉拒的回信隨手一扔,兩天後,又派人送另一封提前準備好的請帖到尹家。
這一封請帖,連措辭都沒有變,隻落款時間稍有修改。
西角院兒裡,尹明芮當即儘釋前嫌,匆匆來找尹明毓,一進屋便焦急道:“二姐姐!這可如何……”
提前到的尹明若睜著一雙震驚、呆滯的眼,緩緩回頭,看向三姐姐。
“……是好?”
尹明芮最後兩個字,微不可聞,又帶著明顯的震驚,隻因尹明毓的屋子裡,箱子全都打開,所有空地擺滿了倒騰出來的物件兒,還有錢匣子,十來寸大,滿滿登登地銀塊和銅錢。
尹明芮不可置信,許久才找回語言:“不是二兩月錢嗎?”
尹明毓團扇扇得輕快,麵上則是故作漫不經心,“是啊。”
“那為什麼……”
尹明毓笑道:“開源節流,亦是一門高深的學問。”當然,積累的前期,主要靠節儉。
尹明若震驚不減,喃喃道:“二姐姐好生厲害……”
尹明芮坐在她龐雜的私房中間,複雜不已,完全忘了她急匆匆過來為的是什麼。
尹明毓笑而不語,她也不想炫耀,可三娘子說她隻有那“點兒”家當,事關尊嚴,必須回應啊。
尹家對於渭陽郡主的第二封請帖,是有些許為難,但尹父和韓氏商議之後,由韓氏主張,再次婉拒。
一次兩次的拒絕,尹家此舉,渭陽郡主頗為惱怒,當眾嘲諷:“這尹二娘真是好大的架子,連我都不放在眼裡。”
她打定主意要給尹明毓一些教訓,便對外說了些似是而非的嘲諷之語,甚至言語中帶及其他大家千金,然後又發了第三封言辭激烈的請帖,直言她若是不來,便是不給眾家娘子麵子,激尹家讓尹明毓來赴宴。
渭陽郡主如此咄咄逼人,尹父和韓氏皆惱怒不已,然京中成王一係以及一些對謝欽有些心思的娘子們對渭陽郡主多有附和,一點兒閨閣小事兒,竟在京中上層鬨得有些沸沸揚揚。
尹家被架起來,夫妻二人當然是不願意尹家女在這個風口出去,但以後尹明毓少不了麵對渭陽郡主等人,早早晚晚,避無可避。
於是便將請帖送到西角院兒,由她自個兒決定。
尹明芮看著那請帖上張揚的話語,此時是真的怕了,什麼風華絕代的謝郎君,全都拋在腦後,“好處還未享到,先有了麻煩,偏偏又不能請謝家幫著解決,若是姐姐的未婚夫是韓三郎,哪有這些事兒?”
尹明毓沒關注請帖,她還在支使婢女分門彆類地整理她的私房。
此時正好整理到一匣桃木飾品,桃木手串、桃木簪、桃木筆筒……甚至有幾柄大大小小的桃木劍。
而且她從小就格外喜歡桃花,配飾上幾乎都帶著桃花,團扇、手帕、簪子……
尹明芮說著正事,一看他不緊不慢的模樣,又不由自主地偏離正事,“桃花也就罷了,二姐姐留這般多的桃木物件兒作甚?”
尹明毓舉起一把巴掌大的桃木劍,很是認真道:“辟邪啊。”
尹明芮、尹明若:“……”
尹明毓沒有任何玩笑之意,雖然古代諸多不便,但她過得還是極舒服的,萬一被帶走可怎麼行?
桃木不好隨身攜帶,桃花就方便多了,還清雅。
尹明芮深呼吸,“二姐姐,不能稍正經些嗎?”
尹明若推推三姐姐,而後小聲問尹明毓:“二姐姐,你要去赴宴嗎?”
尹明毓果斷道:“不去。”
“可是……”尹明若憂心忡忡,“若是得罪了人,還落了個怯懦的名聲,可怎麼辦啊?”
“謝家敢拒渭陽郡主,尹家敢和謝家結親,自然是有所依仗,我為何要依從渭陽郡主行事?”
尹家女和謝家婦,哪個更教人忌憚,她腦子正常,能分得清輕重緩急,不打算送人頭。
左右婚事已定,不可能隨意退了,尹明毓扯過一張空白的請帖,提筆落字,刷刷幾筆寫完回帖,筆一放,任墨跡風乾。
尹明芮和尹明若湊過去,一看,啞口無言。
韓氏拿到尹明毓的回帖,倒是一笑,隨即拿給尹父一看,便送去了成王府。
成王府裡,渭陽郡主還邀請了幾位嬌客,毫無防備當眾打開了回帖,瞬間氣氛凝固。
回帖之上,隻寥寥幾語,十足恭敬有禮——
“二娘於家中待嫁,禮法俗成,不便赴宴,請郡主宥之。”
連個委婉的措辭都沒有,就一個意思:不來。
渭陽郡主氣得臉色發青,咬牙切齒:“尹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