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兒一口氣險些沒上來,“娘子~”
尹明毓哈哈笑,讓她們打開木箱。
銀兒緩過氣來,催促金兒打開,紅綢不了解繼夫人的性子,不敢隨意插言,小心地看向緩緩打開的木箱。
“……”
“……”
“……”
沉默,寂靜。
良久,金兒和銀兒手探進木箱,艱難地一人舉起一把小木劍,無言地看向自家娘子。
除此之外,木箱裡還躺著一隻孤零零的鞠球。
尹明毓哈哈大笑,將三人留在原地,抬步踏出屋子,複又端莊起來,隻是臉上的笑意不減。
屋內,紅綢忽然掩唇輕笑起來。
金兒、銀兒無奈對視一眼,物歸原位,隨即金兒抱著瞬間變輕的木箱追出去。
角院處,有人躲在院門後,將她們主仆前後腳走出東院,以及不久後紅綢也從正屋出來,全都看在眼裡。
·
主仆二人帶著寶箱重新來到正院。
尹明毓十分坦誠,無需謝老夫人問,便主動道:“我給小郎君帶了幾樣玩具。”
她沒說具體是什麼,謝老夫人也沒問。
尹明毓拿出一把小木劍,故意在謝策麵前晃幾下,吸引他的注意後,便調轉劍頭,劍柄對著謝策,遞過去。
謝策從她拿出木劍便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遞過來後,便看一眼尹明毓,再看一眼木劍,看一眼尹明毓,再看一眼木劍,終於受不住誘惑,緩緩伸出小手,握住木劍柄。
木劍有一尺長,打磨的極光滑。
謝老夫人打量過後,叮囑人看護好,莫要傷到謝策,便暫時離開。
她人一走,尹明毓又從木箱裡取出一把木劍,對謝策道:“小郎君,刺過來。”
謝策拿著劍茫然,尹明毓已經浮誇地挽了個劍花,輕輕劈過去。
小孩子手上軟,沒拿穩,木劍一下子脫手。
童奶娘立即緊張地走過來,小心地查看謝策的手,緊張道:“萬一傷了小郎君,擔待不起,少夫人,收起來吧。”
“這麼些人看顧著,怎會傷到?”尹明毓語氣輕柔地問,“還是說,我會連把木劍都拿不穩?”
童奶娘忍不住多想,可繼夫人語氣極軟和,聽起來又像是真的沒有任何鋒意,一時便有些遲疑起來。
而謝策明顯是喜歡木劍的,彎腰再次拿起了木劍。
尹明毓持著木劍,用更輕的力道,挑了一下他的木劍,這一次沒有挑開。
謝策馬上眉開眼笑,學著她方才的動作,砍向尹明毓的木劍。
尹明毓手腕隻輕輕動作,用了些使劍的技巧,不甚熟練,但是標準,應付一個小娃娃足夠。
謝策極聰明,很快便能模仿她的動作,像模像樣地舞起來。
可惜尹明毓完全不謙讓小孩子,一次又一次弄掉他的木劍,偏偏為了讓孩子繼續陪她玩兒,還要留一次兩次打不掉。
幾次三番之後,謝策眼裡漸漸氳起一泡淚,欲落不落。
童奶娘又要勸阻:“少夫人……”
尹明毓不等她說完,便從善如流地收起兩把木劍。
謝策眼巴巴地看著木劍消失,瞬間不舍超過委屈,眼睛裝不住眼淚,兩滴淚湧出眼眶。
尹明毓又拿出鞠球,“玩兒這個可好?”
謝策的淚瞬間收住,隻留下兩滴晶瑩的淚滴掛在下眼瞼,亮晶晶地看著她。
尹明毓忍俊不禁,扔下球。
球咕軲轆軲轆滾到謝策腳邊,停下來。
“小郎君,踢過來。”
謝策抬腳便踢出去,下一瞬,便坐了個屁墩兒,呆呆地抬頭。
而他的腳隻微微擦到球,球無力地滾了兩圈兒便停下來,離他不超過一尺。
尹明毓直接笑出聲來。
小孩子也懂被嘲笑,從呆怔中回過神,忽地大哭起來,“哇——”
奶娘婢女嘩啦湧上去哄他,尹明毓主仆頃刻間便站在了最外圍。
就連謝老夫人聽到哭聲,也急急地走出來,“怎麼了?怎麼了?”
下人們給老夫人讓出路來,謝老夫人便抱住哭得淚眼汪汪的謝策,一聲連著一聲的哄,間隙問一嘴,發生何事。
童奶娘如實說了,尹明毓聽著,很是中肯,不能反駁。
倒是金兒,惴惴不安。
“你就是如此照看孩子的!”謝老夫人嚴厲地瞪向尹明毓。
但她老人家出身五大世家之一的薑氏,修養使然,刻薄之言有限,氣得氣血翻湧,好半晌隻對她斥責一句:“往後不用你照看,回東院去,這幾日你都不用來請安了!”
尹明毓得令,禮數周全地表達歉意並且告退,而後教金兒撿起鞠球,走人。
謝策本來趴在謝老夫人懷裡已經止淚,一見她頭也不回地拿走玩具,再次傷心欲絕,哇哇大哭起來。
主仆二人站在正院門外,還能聽到哭聲。
金兒雙目無神地抱著木盒,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而尹明毓腦子裡不合時宜地想起一句“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也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她明日不用早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