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死絕,收拾戰場時,遠處牧師苑的侍衛匆匆趕來。
隋玉迅速起身跑過去,她身上帶著狼血混著人血,臉上的肌肉還不受控製地抖動,看著異常可怖。
侍衛舉起長矛,問:“乾什麼的?”
“官爺,你們可有藥?我爹跟我堂兄被狼咬傷了,我們打死了兩頭狼,求你給我點藥,我爹、我爹腿上的血止不住。”
“有藥嗎?”對方問同伴。
“帶了些。”另一人取出一個拇指長的陶瓶,遞過去時問:“真打死了兩頭狼?”
“嗯嗯嗯。”隋玉拚命點頭,她從侍衛手裡摳走藥瓶,轉身就跑。
隋虎躺在地上動不了,腿上的血洇濕了草根下的土,膝蓋上端紮了布條也不起作用。他見隋玉拿了藥來,阻止道:“給文安用,彆糟蹋在我身上,我這腿走不了路,血止住了也白瞎。”
“我不用,給三叔用。”隋文安立馬拒絕,“三叔你彆擔心,我背也給你背到西域。”
隋玉誰都沒理,她拔開瓶塞,抖著手往沁血的傷口上撒,直麵猙獰的傷口,帶著熱氣的血腥味撲麵,鮮紅的碎肉收縮顫動,她哽著嗓子往傷口上撒滿藥,扭頭就吐了。
隋虎疼得麵目扭曲,額頭迸起青筋。
撒上去的藥粉轉眼被鮮血浸透,隋玉咬著牙忍住翻湧的嘔意繼續撒藥粉。
“彆折磨我了。”隋虎疼得飆淚,他伸手抱住撲在身上的兒子,絕望道:“我死了你可怎麼辦?啊?你姨娘怎麼就舍不得帶你走?”
“三叔,你彆說晦氣話,血止住就好了。”隋文安捂臉,他爹死的時候他都沒這麼難受。
一瓶藥撒完,隋玉坐在隋虎腿邊盯著他的傷口,草原上飄起喑喑哭聲,夜幕也暗了下去,全然沒了入睡前的祥和。
死去的人屍和狼屍被拖走,侍衛朝這邊走來,隋玉抬頭說:“還活著。”
侍衛匆匆看一眼,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他隻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文安,我想跟隋玉和良哥兒單獨待一會兒。”隋虎感覺他的時間不多了。
“好,我就在附近轉轉,玉妹妹,有事你喊我。”隋文安知趣離開。
“往上坐。”隋虎說。
隋玉挪了過去,沙啞地說:“血快止住了。”
“沒用,我的身體在變涼。”隋虎捂住兒子的耳朵,盯著她問:“你是什麼精怪變的?你不是我女兒。”
恰逢月亮露頭,隋虎在隋玉臉上看到真真切切的迷惑,他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猜錯了,下一瞬,他在她臉上看到了無措。
隋玉摸了下他的手,手指冰涼,一點熱乎氣都沒有,他說的沒錯,他熬不住了。
“我不是精怪變的,這具身體是你女兒的,魂不是。”隋玉老實交代,“我來自兩千多年後,走在路上被人敲悶棍,估計也是死了,不知為什麼來到兩千多年前,附在你女兒身上重活了。我醒的時候她已經吊死了,姨娘也吊死了。”
隋虎腦子懵了,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好一會兒才消化了她的每一句話。他突然來了精神,忘了身上的痛,繼續問:“你沒騙我?”
“你都要死了,我騙你做什麼?”
“也是。”這話可信,隋虎又問:“後世是什麼樣的?”
“嗯……”隋玉思索著該怎麼說,她太久沒想起過她的上輩子了,隨便一對比都能讓她活不下去。
“我生活的那個朝代沒有皇帝,律法健全,女人能上學,能經商,能當官,男人隻能娶一個媳婦,兩人過不下去能離婚,各自婚嫁……吃穿住行用各方麵都極為便利。還有,在我那個朝代,坐飛機從輿縣到西域,早上出發,晌午就到了。”隋玉重重歎口氣,說:“你看我倒黴吧,跟你們在路上走了快四個月了,還困在山窩窩裡,還遇到了野狼夜襲。”
“你說真的?”
“我編也編不出來啊。”
“也是。”聽她講,隋虎難以想象她說的都是什麼東西,那個畫麵他想象不來,更是接受不了。
“那你的確倒黴,這一路流放,我都受不了。”他說。
隋玉傾身往他腿上看,歡喜道:“血止住了。”
“你是個好姑娘,你是真擔心我。”秘密跟他說了,還盼著他能活。隋虎動作緩慢地鬆開手,給兒子揉了揉耳朵,湊近了說:“你姨娘來接我了,她跟我說讓你彆怕你姐,她是看你被嚇到了,又送你姐回來陪你。”
隋良急切抬頭,什麼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