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飯一缽菜,他一個人吃得乾乾淨淨,就連魚頭也是嚼碎了才舍得吐。
“行了,你回去。”趙西平把碗筷放籃子裡,空水囊也塞進去,說:“再給我送囊水來。”
隋良沒猶豫,提起籃子轉身就跑。
趙西平走到黍子地撒泡尿,出來接著繼續乾活,然而黍子杆還沒砍一捆,地頭來了不速之客。
“趙兄弟,我怎麼聽說你不打算跟我來往了?”錢威笑嗬嗬地問。
“從誰嘴裡聽說的?”趙西平砍青杆的動作不停。
“你媳婦啊,說是你不讓她跟隋靈她們來往。”
“是有這事。”趙西平這才停下手上的活兒,直言不諱道:“我厭惡貪官,更不想跟貪官的兒女對親戚。怎麼?你來找我就為這事?”
“你還是這副臭德行,難怪李百戶容不下你。”
“容得下你?你給他當狗腿子,他也沒厚待你。”趙西平嘴毒,說話毫不留情。
錢威陰了臉,他盯著趙西平盯了好一會兒,臉上又堆上笑,無事人一般,說:“明晚我家辦喜宴,你們一家過來吃飯。”
“不去。”
“你彆讓人看笑話,咱倆是連襟又是過命的兄弟,你不去算什麼事?”
“看笑話?我去了人家就不笑話了?”趙西平擺手,“我不去,也彆扯什麼連襟,我不承認。”
錢威對他沒話說了,趙西平彎下腰乾活不理人,他站在地頭也不走。過了一會兒,說:“你媳婦帶你小舅子過來了。”
趙西平頭也不抬。
“真的。”錢威的確是看見人了。
“你還不走?”趙西平直起身,不耐煩地說:“趕緊走,彆耽誤我乾活。”
“你明晚過去,彆把事鬨難看了,不看李百戶的麵子你也考慮下胡大人和李都尉,我問隋靈了,李都尉跟我那老丈人是同窗。”錢威點他一句。
趙西平皺眉,麻煩死了,他討厭死這些彎彎繞繞的鬼關係。
錢威見他沒再拒絕就走了,隋玉一個庶子生的庶女,不值得他留下寒暄。
隋玉也是等他走了才加快步子過來,見趙西平臉色不好,她不去招惹他,徑直走進黍子地割穗子。
“你晌午做什麼去了?”趙西平問。
隋玉感覺他要找茬,她思索了下,老老實實回答:“編了張網,丟河裡了,晚上我去看看有沒有魚,逮到魚給你燉了吃。”
趙西平語塞,他盯著隋玉的背影看一會兒,說:“我想吃魚了會自己去逮。”
“那我要是想吃魚呢?能使喚你嗎?”隋玉扭身衝他笑。
趙西平垮下臉瞪她,給她一點好顏色她就蹬鼻子上臉。
“他來找你做什麼?我看你好像不高興。”隋玉試探,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跟她說。
“讓我們明天去送禮吃席,我不想去,你也彆去。對了,你們隋家跟李都尉的關係如何?”他問。
隋玉明白了,她打聽道:“我堂兄如今在哪兒?他若是在修長城,那就是關係不如何。若是進了哪個大人的家裡,那就是關係較好。”
趙西平聽明白了,他若有所思地打量隋玉,直言說:“不虧是大官家的小姐,挺有本事。”
“慚愧,家父就是一個位卑的丞役。”隋玉謙虛道。
趙西平不理她,拿起砍刀繼續乾活。
隋玉走過去站在一旁盯著他,直到把他盯惱了,才笑眯眯地開口:“我有個兩相合宜的主意,你不想我跟隋靈有來往,我不去就是了,我不去她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你明晚一個人過去,代表你自己去吃你戰友的喜宴,也不會落人口實。”
趙西平覺得她說得在理,不免高看她一眼,他不耐煩人情往來,她擅長就好。
……
次日,趙西平獨自一人去了錢家,他走之後,隋玉鎖上門帶著隋良又去河裡撒網。昨天網了一條魚,夜裡趙西平去洗澡,她央他在河中間下網,早上去收網又逮了三條。
“天黑之前我們要是能再逮四條魚,留一條我倆晚上吃,剩下的都提到集市上賣了。”隋玉說。
隋良跟在後麵頻頻點頭,腳步輕快極了。
河上遊水流急,隋玉不敢下河,她隻能用兩根棍子戳著草網,在河邊的水草窩裡搜羅,趙西平說晚上的時候魚喜歡鑽水草窩裡,也不知道白天有沒有。
手上的棍子一沉,隋玉心裡一喜,“有魚有魚,良哥兒快拿桶來。”
一條一紮長的白肚魚在草網裡掙紮,隋玉踏進水裡,捏著網口拖魚上岸。魚離了水,掙紮得更是厲害,她怕網壞了,一把丟了棍子抱起魚丟桶裡。
“終於要有進賬了。”隋玉看著魚大喜,手裡握點錢她心裡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