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箏把圍巾一圈圈圍在臉上,胡亂打了個結。
寢室門口有不少小情侶在摟摟抱抱,紀箏和童然經過寢室對麵的小叢林時,甚至還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聲音。
童然給路子霖發了個信息,得知他們在逸夫樓的教室。
逸夫樓隸屬於計算機學院,紀箏除了大一時考計算機二級去那裡的機房做過模擬題之外,幾乎沒怎麼踏足過,印象裡就是四樓大教室中黑壓壓的電腦。
路子霖說他們在一樓儘頭的自習室,紀箏和童然剛踏進逸夫樓的大門就撞上拿著杯子的路子霖和程醒。
程醒率先停下腳步,眯了眯眼:“紀箏?”
路子霖後知後覺停下叨叨的嘴,也順著看過來,一驚:“你倆這麼快就到了?”
麵對程醒投來的疑問目光,他又解釋道:“階教那邊打印店不是關門了嗎?就隻有她們女寢有自動打印機,我找童然幫忙打印了點資料。”
程醒氣笑了:“大晚上的,你去找人拿不行嗎?還讓人倆姑娘送過來。”
“不是不是,”童然聞言連忙說:“路學長本來要來拿的,是我們倆出來有事順便送過來。”
二人走過來,程醒目光不經意過了紀箏一眼,似乎是隨口問道:“路上冷嗎?”
“還行。”紀箏心不在焉答了句,朝二人後麵黑黢黢的走廊看,沒看到周司惟的身影。
“想去裡麵看看嗎?”路子霖嘿嘿笑了兩聲:“看看我們逸夫樓的自習室是不是比圖書館好。”
紀箏正在心裡盤算著找什麼理由進去,路子霖可真算是貼心遞下台階,要不是知道他就是這樣熱情的性子,她差點以為自己把自己內心想法說出來了。
她索性順著下去:“好,我還沒怎麼來過逸夫樓呢。”
“走廊儘頭右手邊105,”路子霖給她指了路,又轉向童然:“你上次不說來考試的時候找了半天沒找到逸夫樓在哪裡接水嗎,走,我正好去倒水,帶你認認路。”
童然猶豫了一下:“好。”
“那這樣吧,我帶紀箏去自習室,你幫我打水。”程醒說著就把杯子塞路子霖手裡。
路子霖順勢躲開,沒接杯子:“你丫杯子不隔熱,會燙死我的,自己接。”
程醒還想說些什麼,路子霖已經一把攬上他肩,推搡著往樓梯口走,一邊還不忘回頭囑咐:“學妹,走廊儘頭右手邊哦!”
他們一走,一樓瞬間安靜下樓,夜裡的逸夫樓沒什麼人,紀箏猛地跺了跺腳,把走廊的燈光跺亮,依著路子霖說的找到105教室。
到門口,紀箏莫名其妙開始慫了,好像周司惟的氣場已經隔著門開始影響她。
她放輕腳步,耳朵貼門上聽裡麵的聲音,結果隻聽到自己心在夜裡因為心虛砰砰加速的震動。
紀箏驀然起身,摸摸自己冰涼的耳垂,輕輕咳了一聲,伸手推開門。
屋內很亮,一間普通的教室,隻是沒有排列規矩的課桌和椅子,取而代之的是兩張很大的方桌子拚在一起,上麵擺了幾台電腦,還有一些她不認識但是看起來很高級的儀器。
空調開著,暖熱一瞬間襲來,化解外頭的涼意,紀箏順手關上門,對上坐在桌旁人的目光。
周司惟原本左手拄在桌子上撐著額頭,右邊握著白色鼠標輕點,聽到開門的聲音頭也沒抬,直到幾秒後沒聽見有人出聲,才側目看過去。
他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靜,白色羽絨服脫在一旁,身上隻穿著件深灰圓領衛衣,似乎是因為發燒,五官的棱角都弱化了點,顯得平易近人許多。
平易近人?
紀箏被自己腦海裡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
這個詞怎麼會跟周司惟染上關係。
她剛在內心吐槽完,清清嗓子準備跟他打個招呼,就見周司惟已經把目光移回了筆記本屏幕上,好像沒看到她一樣。
紀箏:“???”
靠。
她是空氣嗎?
不僅如此,周司惟還端起了手邊那杯黑黢黢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正在冒熱氣的液體,喝了一口,完全沒有要和她搭話的打算。
……
紀箏在心裡捏起了拳頭。
她麵上卻出扯來笑來,自顧自走到周司惟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還拉了兩下離他更近。
不是不樂意看見她嗎?她專門來膈應他的。
果然,這一舉動引起了周司惟的注意,他抬頭,微微蹙眉:“你右邊空位很多。”
紀箏愣了下,這意思是,離他遠點嗎?
她動也不動:“我覺得坐這挺好的。”
周司惟扶著額的手輕輕一揉,終於問了句:“你來這裡有事嗎?”
紀箏在心裡哂笑一聲,揚揚手上的一遝資料:“來給路學長送東西的。”
周司惟:“放桌子上,很晚了,回去吧。”
就這麼不待見她?紀箏輕輕磨牙,麵上笑容不變:“童然和路學長去打水了,我得在這等她回來。再說了,是路學長讓我來看看你們的自習室的。”
她有正大光明的借口,神色得意洋洋,看周司惟還能說什麼。
周司惟偏過頭去,低低咳嗽了兩聲,手從鼠標上鬆開,拉著桌上的筆記本挪了一個位置坐。
他手指骨節抵了下眼角,淡淡道“願意在這坐隨你,隻是我感冒了,你不怕傳染就坐吧。”
紀箏倒是沒有想到這點,周司惟已經坐到了和她隔著一個位置的地方,伸臂過來撈他的杯子。
他的確是感冒發燒了,這麼近看,冷淡的眉宇間透著一股懨懨的神色,睫毛半遮住眼,唇色也有些淡。
她看著他又揉了揉額角,繼續專注在屏幕前。
有那麼一瞬間,紀箏心裡劃過一絲心軟,隨即,她又想起對麵人冷得像冰一樣的態度,很快把那絲心軟拋之腦後。
她以手托著臉,“嘖嘖”了兩聲,狀似感慨道:“學長就是學長,拖著病體喝著感冒藥也要學習,屬實是吾輩楷模了。”
紀箏說完,還伸手鼓了兩下掌。
本以為周司惟不會搭理她這一番陰陽怪氣,孰料他竟然從屏幕裡抬起目光,看了眼杯子說:“你說錯了。”
紀箏:“?”
“不是感冒藥。”
“?”她懷疑的看了一眼:“那是什麼,咖啡嗎?”
周司惟嗯了聲。
紀箏:“……”
她又鼓了兩下掌,繼續怪腔怪調的煩他:“真厲害,發燒了也要喝咖啡提神學習,要是我恐怕早回寢室睡覺了,哪像學長一樣,身殘誌堅。”
她這話,任誰都聽得出來明顯的諷刺,周司惟手一頓,沒有出聲。
紀箏碰了個軟釘子,噎了一下,不氣餒:“真的不打算回去睡覺嗎?感冒發燒加上通宵,學長你這是雙重猝死buff疊加啊!”
她一副說風涼話的語氣,神色幸災樂禍,嘴裡繼續叭叭。
“發燒應該休息,否則會燒傻的吧。”
“學長你不怕自己被燒傻嗎?”
“可惜了我本來還說順路和學長一起回去呢,現在看來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畢竟你要在這通宵。”
周司惟突然合上了筆記本。
紀箏話一停,看到他起身把咖啡倒進了窗邊的花盆裡,而後回來說了一句:“走吧。”
“去哪?”她一懵。
周司惟睨著她,悠悠道:“發燒應該休息,所以我現在回去睡覺。”
紀箏滯住,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周司惟的神色裡有淡淡的笑意。
他把教材整理了一下堆在桌上,鼠標放在筆記本上麵,問她:“怎麼不走?”
“我?”紀箏滿臉疑惑指指自己:“我走什麼?”
他拎起羽絨服穿上,慢條斯理的拉拉鏈,從口袋中拿出口罩,似笑非笑看她:“不是你剛才自己說的,要順路和我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