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衝動淺薄的人,也是最單純的。
聞言,薑挽眼中的感動瞬間消散,轉而失落傷心不已,似乎被心愛之人狠狠打擊到了。
“原來在殿下眼裡,妾身就是這樣一個惡毒的人嗎?”
她緊緊盯著蕭淮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妾身行事確實不入殿下的眼,但我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罷了,我報複過的人,都是曾經給我使過絆子的,卑賤時不能反抗,隻能咬牙承受,那我在翻身之後加倍報複回去有什麼錯!”
說完,她便抹著眼淚跑出了懷德院,頭也沒回。
院中眾人愣了會,就連自認為了解薑挽的玉寧都沒反應過來,沒想帶娘娘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和殿下說話,她顧不得對殿下解釋什麼,連忙追了出去。
身為奉儀,對儲君如此說話可是大不敬,論起來能直接廢去奉儀的位分呢,院中眾人都跪在地上不敢起來,心裡想著一會殿下非得讓人去懲戒薑奉儀不可,但大家等了許久也沒聽見上麵的人出聲。
蕭淮站在原地看著,直到視線裡早就沒有薑挽的背影,他才將目光轉向彆處,垂眸不語,神情淡淡讓人看不出喜怒。
“殿下……薑奉儀她……”福案支支吾吾望著薑挽離去的方向,這等沒規矩的行為在殿下眼皮子底下發生,殿下定然不會容忍吧。
“不必管她。”蕭淮眉宇間似乎有些煩躁,扔下一句就往書房的方向走。
福案心裡微驚,心驚膽戰跟在後麵勸,“殿下,已經很晚了,您都忙了一天了,再看傷眼啊。”
他沒聽見殿下回答,隻聽見書房門“噠”的一聲關閉,緊接著暖黃色的燭光亮起來,照亮了書案那一小片的空間。
*
翌日,薑挽得到了出入後宮的牌子,這是皇後娘娘送過來的,特意許她去樂坊排練舞蹈所用。
既然得了皇後娘娘的看重,薑挽便在這支舞裡用了心,順便,她想在東宮生辰宴的時候溜進懷德院書房,去找找魏莊要的東西。
有了皇後撐腰,薑挽在樂坊待得風生水起,調動舞姬一點不費口舌,舞姬們各個口供體順,楊柳細腰,貌美如花,可比蕭淮有趣得多。
薑挽換上緋紅舞衣,為舞姬們演示一遍她凝思苦想好幾日才編出來的飛天舞,舞姬們都是自小練舞的,她們見過太多驚豔的舞曲,本不覺得這位娘娘會編出什麼正經舞曲來,但在薑挽換上舞衣的那一刻起,她們的目光就再也離不開了。
前朝君王喜好歌舞,編排了許多傳世舞曲,靡靡之風唱遍大魏,同時王朝也在逐漸衰落,最終被漠北蕭氏推翻,成立了景國。
景國建國隻有四十餘年,國內崇尚歌舞雅趣的風氣尚存,故而舞姬們在宮中的俸祿和地位可比低階女官,日子過的還算順心。
這支舞被舞姬們爭先誇讚,薑挽也有些意外,這舞是魏莊私藏的繪本上的,薑挽加以變革,便讓它更加精妙絕倫,她從小被魏莊當成殺手訓練,但除了武功之外,還要學習世家貴女學習的課程,一切都要做到儘善儘美,隻有這樣少些責罰,讓母親在魏莊手下好過一些。
如今也算是有一項能派上用場了。
光陰飛逝,轉眼時間就過去半月。
這日,江皇後將薑挽和樂坊舞姬們宣到鳳儀宮來,親自看看她們排練的飛天舞到底如何。
正巧蕭淮前來請安,他跟著婢女來到鳳儀宮後院,經過回廊時,意外瞥見高台上正在翩翩起舞的身影。
她好似真成了將要飛升的仙子,一顰一笑動人心魄,腰肢柔弱纖細,眉目間藏著恣意璀璨的光彩,如夢似幻。
他沒見過這樣的薑挽,這和以前的她,不是同一個人,薑挽站在台上起舞,仿佛脫胎換骨過一般。
蕭淮駐足,直至一舞畢,才意識到他竟站在這裡將這支舞看完了。
“太子怎麼來了。”江皇後笑著迎出來,仔細觀察兒子的表情,深覺自己讓薑挽上台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她與蕭淮一起往外走,試探著問:“太子剛剛看薑奉儀起舞,心中可有感想?”
蕭淮神情沒有變化,聞言垂下眼簾,唇邊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隨意看了兩眼,沒看清楚,兒臣沒有什麼看法。”
“是麼。”江皇後免瞄了一眼親兒子的神色,微微抿唇笑著,“母後倒是覺得,薑氏變了許多,如今看著,心中頗有感慨,她畢竟是鴻兒和清兒的生母,太子還是要對她好些,也是給鴻兒清兒麵子。況且薑氏生一副好顏色,太子真的視若無睹麼?”
“母後說笑了,顏色雖好,但也隻是麵容而已。
要是真的一點不上心,怎麼會在四年前將薑氏送去雲華行宮讓玉寧教導呢,他罰了薑氏,閔家也就沒有理由拿著薑挽推閔櫻下水的事情不放了。
江皇後隻是笑笑不說話,她的兒子她還是了解一些的,他說出來的話雖硬,但心裡卻未必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