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盛夏吃過飯還有些時間,就在附近逛文具店。
她喜歡買各種各樣的文具,筆喜歡0.38的,除了紅藍黑,莫蘭迪色係的筆芯要湊個全,殼一定要好看,筆記本每科一本不能混用,便貼紙也要一科一色,如果有喜歡的聯名,省吃儉用也要買。
或許是她的氣質就是文具大戶,老板很有眼力見地給她拿了個籃子,果然沒一會兒就被她裝了滿滿當當。
新開學,還要買新的包裝紙做書皮,要一個係列的,還得各有特色。
盛夏蹲在包裝紙桶邊仔細挑選著。
“喲,張澍,又有好貨賣我?”
老板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叫著一個她熟悉的名字。
盛夏下意識扭頭,文具貨架的縫隙正對著門口,小小的視野把少年的身形拉得更加修長。
張澍單手抄袋背光走來,傍晚炙熱的風把他的額發吹得紛飛,發絲上跳脫著晚霞。
他半邊肩膀掛著他那個沒什麼個性的書包,他從書包裡掏出本子遞給老板。
視野盲區她看不到是什麼本子,隻聽見他輕笑了聲,“化學的,物理的,你看看行不行?”
“嗐,你張澍的本子怎麼可能不行,數學反正是賣得很好,還是原來那個價吧,看銷量,如果第一批複印的都賣完了,再給你加錢。”
“成。”
視野裡出現幾張百元紙鈔。盛夏看不出具體數額,大幾百是有的。
少年接過紙鈔,指甲蓋彈了彈,新鈔脆響,他低著頭,嘴角輕扯,似自嘲地笑了笑,表情不似往常散漫。
也因為這低頭的視角,他感知到什麼似的,忽然朝盛夏的方向看過來。
盛夏也不知是對危險太敏感還是有了經驗,在四目相對前已經扭回頭。
有文具貨架的遮擋,他應該……沒有看見她吧。
究竟是什麼孽緣,她總能撞見他的事?
盛夏雖沒有怎麼和男生接近過,卻也知道男生之間的一些“行話”。
以前在二中,校風沒那麼嚴謹,有些男生性格痞氣,作風也比較社會,在教室裡就常常言語無狀,聊起黃色廢料也沒有避開女生。
他們電腦裡那些稱之為“化學作業”“物理練習”“數學試卷”“複習指南”的文件夾,從來就不是什麼真正的學習資料。
她實在想不出什麼學習資料售價大幾百。
除非,他們交易的,就是那天他書包裡那些東西。
這想法一出來,盛夏嚇得脊背發涼——他們,在複印那種東西,賣出去麼?
這是犯法的,不止,這是犯罪。
心裡泛起的恐慌讓她腦門、耳後冒起虛汗。
而她還沒有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
老板的聲音再次鑽入耳朵,“怎麼,你要買筆嗎,挑吧,我送你。”
筆……
盛夏背後就是水性筆貨架……
她意識到自己的手在顫。
幾秒過去,少年含笑的聲音傳來:“不占你便宜,走了。”
老板:“跟我還客氣!”
“走了。”語調有些輕快。
盛夏聽見張澍的腳步聲走遠,才發覺自己腳都麻了,她沒有了挑選的興致,隨便拿了幾卷還算看得過去的,去結賬。
老板正把那本東西往收銀台底下藏……
然後笑盈盈給她結賬,沒事人一樣。
等她到了教室,發現張澍已經在教室裡,有個男生在問他題,他拿著筆在草稿紙上演算,然後給那男生講。
那男生看到盛夏站在後門,覺得自己擋路,很有禮貌地讓了讓,也是在這時候,張澍抬眼看了她一眼。
是那種被路人打斷時下意識一瞥的眼神,然後他接著講題。
聲音慵懶如舊,姿態閒散如舊。
沒事人一樣。
有事的隻有她自己。
盛夏滿腦子都是“他看見我了”“他沒看見我吧”“他會不會因此記恨我”“他會不會找個沒有人的地方教訓我”此類,仿佛做了虧心事的是她自己。
問問題的男生走了,走道空了下來,盛夏忽然感覺如芒在側,總覺得他一直有意無意在瞥她。
可她不確定,她更不敢扭頭去確認,隻好通過做手工來轉移注意力。
她對照課本尺寸裁剪好包裝紙,給每一本書都換上了封皮,細致地折疊、捏邊,在邊緣畫上書框,在側麵做了立體書標,寫上科目,按顏色摞整齊,又在一旁擺上新買的桌麵mini日曆、水晶筆筒。
一切完成,她收拾好裁剪出來的廢紙,乾淨的桌麵上隻剩下風格一致的書和文具,令人心情舒暢。
“哇,夏夏,你這書包的也太好了!”辛筱禾剛進教室就感歎道。
盛夏很有成就感:“真的嗎?”
辛筱禾不吝讚揚:“太漂亮了,大寫的羨慕,這就是仙女的書桌嗎?”
盛夏很高興,“你想包嗎,我可以幫你弄呀?”
辛筱禾受寵若驚:“真的嗎?”
“嗯。”盛夏點頭。
辛筱禾圓目閃爍:“太幸福了也。”
這時候楊臨宇和侯駿岐一前一後進了教室,楊臨宇一如既往挑事兒:“這麼斯文的東西不適合你,辛筱禾。”
侯駿岐也哈哈笑,拿起一本包著碎花封皮描著鎏金細邊瞬間變成複古油畫的語文書,“確實,娘們兒兮兮,不適合你,老辛。”
“你們住海邊嗎管那麼寬?我喜歡,我就要。”辛筱禾毫不在意,目光又投向那一筆筒的精美水性筆,“夏夏,富婆,艾莎,寶嘉康蒂,愛麗絲,芭芭拉!這配置也太豪華了吧?”
楊臨宇:“一長串什麼玩意?”
沒人理他。
盛夏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來想先挑著,結賬的時候再做取舍,後來被嚇得六神無主也沒想著選,直接結賬了,一籃子文具花了三百多。
她也肉痛呢。
“笨鳥先飛嘛,”盛夏轉移話題,“一定有很多作業吧,我需要一點動力。”
辛筱禾說:“就奔著這麼好的筆,下次你一定不是倒數了!”
盛夏:“……”其實可以不提的。
楊臨宇:“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