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臨近中午,天慢慢熱起來,虞翎解了披風係帶,交給身後那個在剛才心虛看她的婆子,再次確認自己沒見過後,說聲多謝。
虞翎轉身隨在謝氏身邊一同過去,她身子素來差,捂唇輕輕咳嗽兩聲,才點頭道:“定不負姑母所托。”
她是鵝蛋臉,柳葉眉,樣貌身段在世家女子裡是頭一等,肌膚像養在湖水裡的粉嫩荷花,白裡透紅。
“沒什麼大不了的,多做做就能上手,”謝氏見她便覺賞心悅目,坐在蒲團上笑道,“你昨日和沉珣說了什麼?”
虞翎扶桌案跪坐下來,她身上織錦紗衫繡有瓊苞,素白褶裙頗為清麗 ,私藏半分刻在骨子裡的柔媚,道:“他問了我一些宮中事,我沒好意思說續弦的事,便同他說了其他。”
“續弦?”謝四疑惑。
“我也不大了解,”虞翎笑了笑,“正巧今日去藏書閣見到姐夫,雖因昨晚沒睡好出了些小意外,但也托他尋了幾本書,以後想要用來教四姑娘。”
她很少會瞞著自己和謝沉珣的事,端的是問心無愧,否則謝氏也不會放心讓這樣嬌媚愛憐的姑娘在他身邊。
“也就你好學些,老二天天不想去族學,以前總偷跑出府,現在總找借口躲在屋裡不想出門,就是想玩,虧得沉珣手頭上有事沒親自管教,”謝氏給她們倒茶,“廚房的棗泥糕沒端上來,一直熱著等你們來,你們再來早些就吃上了。”
一旁虞翎輕頓了頓,她手裡端有茶碗,輕蹙眉自責說:“我不知姐夫忙碌,今早特地尋他解答疑問,怕是耽擱他時間了。”
侯府小輩在謝氏這裡都受寵,就算二公子頑皮些常和她吵,謝氏也沒真罰過他,虞翎識相,不會真順著她說些不該說的。
“沉珣既願意親自教你,便是覺得你有悟性,你養好身子,他就不會怪你打擾,老二是沒讀書那天分,又不想跟我去習武,成天想著商賈那些事,還不及我們琦真聽話,”謝氏摸了摸謝四的腦袋,已經有些任由謝家老二,她又看向虞翎,“說來薑嬋怎麼會給你送禮?聽說是賠什麼罪?”
虞翎輕輕一頓,繡曲水紋的袖邊露出纖細手腕,白皙柔軟,越看便越覺她身子的嬌媚。
她指尖摩挲茶杯底,歎道:“我昨兒去珍寶閣取東西,遇到一位怒氣衝衝的薑公子,說了一通奇怪的話,讓我糊裡糊塗,但聽他所言,似乎是皇貴妃娘娘因我罰了薑姑娘,我也沒想得罪人,便先回來了,這禮也隻得先拒了。”
丫鬟在這時端上銀盞,擺上幾碟精致糕點酥珞,退到一旁,謝氏順勢讓屋內伺候的下人都出去。
“薑家既得罪你,拒了也好,總歸你才是四皇子名正言順的未婚妻,”謝氏道,“四皇子此人極為孝順,皇貴妃喜歡你,你尋空多去請安,等過幾日去方家,多交些朋友,不要得罪人。”
方家現在勁頭熱,雖上過幾次折子催立後立太子,但被聖上訓斥過後不了了之,隻不過皇貴妃身份擺在那裡,同他們結交不會有錯。
虞翎輕輕歎出一聲來,道:“姑母說起方家,我倒也有些怵,我曾見過方家姐姐一麵,她看起來性子冷淡,不是喜歡與人來往的,可娘娘又讓我與她多處著。”
謝氏點頭道:“她確實是有些心氣過傲,你覺她如何?”
案桌邊的謝四在吃糕點,玩著桌上的圍棋,窗外傳來樹葉簌簌作響聲,虞翎端坐一旁,捧茶碗道:“是個好姑娘,比我見的其他人要有才氣……姑母為什麼這麼問?難道姑母為姐夫相看的姑娘是她?”
她好似才想通,目有驚愕之色,謝氏倒也沒瞞她,頷首道:“還沒說定,在看。”
虞翎隻慢慢放下茶碗,好似在斟酌怎麼開口好,她烏發輕垂,玲|瓏耳垂精致漂亮,虞家二姑娘的美貌在侯府是傳開的,凝脂肌膚若上好白玉。
“我是姐姐的親妹妹,說這些話可能會讓姑母誤會,”虞翎微頓,“但我覺姑母還是選彆家清白姑娘好些。”
謝氏手一頓,想起沈嬤嬤的話,問她為什麼。
“姐夫忠誠於聖上,本就因姐姐和我的緣故與四皇子一派有牽扯,倘若再娶他的表姐,姑母應當也猜得到聖上怎麼想,”她皺起眉,“我雖隻見過娘娘幾次,但她似乎不怎麼關心其他事,要真出了問題,不一定會保侯府。”
她說的是個理,謝氏遲遲沒定下,大部分原因確實是這個,隻微微沉思道:“我再考慮考慮。”
虞翎雙手上下輕|握,粉潤指甲圓滑好看,放在自己腿上,輕道:“我無父無母,能住進謝府便是走了大運,不想以後在四皇子那不得寵還拖累到侯府,姐夫若能娶個好相處的姑娘,想必姐姐也心安些。”
“正妃身份擺在那裡,誰都越不過你,”謝氏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她剛才的話聽進去,笑了一下,“你看你姐夫,就算他以後娶妻收丫鬟進房,你姐姐仍是元配,新婦進門都要向你姐姐牌位敬茶。”
虞翎停下動作,隻輕說一聲四皇子怕是不喜歡她。
她和謝四留在這裡用了午膳,離開前謝姑母要和謝四說母親嫁妝的事,虞翎識禮數先行。
日光透過疏密葉片,漆紅雕欄古雅有致,青磚碧瓦。
虞翎抬頭看天色,一碧如洗,她輕攏披風,開口問丫鬟:“姑母身邊那位婆子是新來的嗎?瞧著麵熟,但我好像沒見過幾麵。”
丫鬟如實道:“回姑娘,那是沈嬤嬤,一直在廚房忙事,她前段時間去下邊莊子養病,昨兒才回來,姑奶奶習慣吃她做的菜,特調她來身邊,她有個女兒喚青青,是府中繡娘,和她有幾分相似,姑娘大抵是以前去繡房時見過,所以有些眼熟。”
虞翎細指輕捋著手裡帕子,不知在想些什麼,隻回句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