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茹是皇貴妃侄女,出身不低,在世家貴女裡也算是頭一等,有自己的圈子,皇貴妃會讓她帶虞翎,早有打算,方茹會應下來,也有自己的原因。
半卷竹簾垂於門廊,脂粉香氣浮庭院,方茹走在虞翎前頭,讓虞翎不用把方祖父的話放心上。
方家大小姐是方家貴養出來的,心高氣傲,素來端著架子,有皇貴妃早早吩咐才對虞翎好臉色,除了宮裡的貴人,對誰都能擺張冷臉。
要不是從前未婚夫婿的病時好時壞,方家抹不去麵子提退親,不至於拖到現在還在議親。
虞翎戴著皇貴妃所賜珠花,剛才還被方茹打量過幾眼,她指尖輕撚腕間翠玉鐲,開口道:“方姐姐好是有什麼事要問我嗎?”
她們隻遠遠見過一麵,要不是皇貴妃吩咐,方茹或許還不會紆尊降貴來理她。
日光照屋簷,長廊一側是湖畔,粉白荷花含苞待放。
方茹猶猶豫豫,最後擺手丫鬟離遠些,道:“娘娘可曾跟你說過了?”
她輕應聲道:“若我能及,必定會幫方姐姐說上話。”
她是皇貴妃親口提的信得過,方茹笑了笑,道:“如此便好,侯府裡邊可有什麼事?”
“以前差不多,“虞翎想了想,“四姑娘學東西快,教她看賬簿不費事,隻是姑母說以後讓她和我管著侯府中饋,倒確實是有些忙碌。”
方茹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頓下步子,她皺眉問:“此等大事,怎麼會讓你和個小孩子摻和?”
虞翎愣了愣,看她的視線裡充滿不解,道:“二姑奶奶早已出嫁,雖暫代大夫人之職,但她不便在府中久呆,姐夫又是事事親力親為的性子,易傷身難養,四姑娘倒還能在府中待個十年。”
方茹緊捏帕子,長輩讓府裡姑娘管這些東西,無論是哪個正在私下議親的女子聽了都不會高興。
她又不想咄咄逼人在虞翎這裡留個差印象,隻冷著臉,說句走吧。
虞翎看她背影,輕輕跟上前,低聲道:“我在山中長大,不太懂男女間的事,但方姐姐這樣子,是真心喜歡姐夫嗎?”
湖邊假山怪石嶙峋,廊腰拐角一覽眼前景,方茹心下一驚,連忙四顧周圍,確認無人聽得到發她說什麼時,才忍不住紅臉含糊道:“你怎可如此直接?侯爺豐神俊朗,端方公子,誰人不喜?娘娘說你是懂事的,怎麼如此直言?下次不許如此。”
“我還以為方姐姐隻是聽娘娘話……”虞翎走近些,“我剛到侯府時,去書房找過一次姐夫,看到他藏了條織有桃花的錦帕,但我姐姐不喜桃花過豔,絕不會用那條帕子,方姐姐若是用真感情,不值當。”
方茹聽到桃花帕子的那一刻便信了,像是猜到那條錦帕的主人是誰,她麵色更加難看,突然開口:“你彆把這事說出去,以後有事再來告訴我。”
虞翎抬眸看她,無奈應下來。
……
當虞翎說出謝沉珣可能有喜歡的人後,方茹就沒再追問她彆的事,她是方家嫡係,領個貌美纖曼的陌生姑娘,不少人都注意到了,有人專門拂開水榭簾子瞧。
謝大夫人離逝,虞翎待在侯府數日不出門,同她見過麵的寥寥可數,以至於旁人遠遠看到她在方茹身邊時,還以為是方家哪個遠親來賀壽,心下頓想方家出了個國色天香的皇貴妃,這難道還打算捧出另一個?
清涼水榭中放落地屏風,仙鶴繪色絕妙,栩栩如生,幾張紫檀木方案桌浮雕福雲紋,擺氤氳香茶。
一群姑娘正在執令簽行詩令,見方茹過來便停下,其中一個笑道:“大忙人終於有空了?今天是方大人壽宴都敢讓我做局,你也當真是偷懶,不知這位姑娘是?”
說話的是當今內閣次輔三姑娘趙幼盈,與方茹是手帕交,方茹見她之後麵上才添幾分真切笑意,拉虞翎手腕上前,說句這是虞家姑娘,又一一把在場相好的幾位朋友與虞翎說了一遍。
虞翎摘了麵紗,輕輕隨方茹上前,她濃密卷黑睫毛下的眼眸像琥珀般,清透乾淨,身穿緗色短衫搭雪青緞裙,凝脂肌膚被襯得細膩如白玉,福身喚人,禮數周全。
能由方茹領著,隻能皇貴妃是命令,再傻的人也立即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點頭笑回句虞姑娘。
方茹因為虞翎剛才的話有些心不在焉,隻讓丫鬟領她入座邊上,偏是巧了,她的位置就安排在戶部侍郎家的二姑娘魏翹身邊。